“凡京中候缺的進士、舉人,無論出身,無論家世,皆可入吏部,由朕親自考校,擇優錄用。”
小安子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陛下的意圖。
這是要借著這次大清洗,徹底打破舊有的門閥壁壘,將權力,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
一場大清洗,伴隨著一場大換血。
京城官場,這臺生銹已久的機器,即將被注入一股全新的,只忠于帝王的動力。
而就在此時,另一份密報,由玄鏡司的渠道,悄然送到了御前。
密報上,詳細記錄了“浣花溪”內發生的一切,以及京城坊間,關于皇后娘娘風評的驚人逆轉。
“妖后”的污蔑,早已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仁德賢后,在世菩薩”的交口稱贊。
何歲看著密報,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帶著幾分驕傲的笑容。
朕的梓潼,越來越懂得,如何打仗了。
她這招‘慈悲鞘’,用得比朕的屠刀,還要漂亮。
殺人,是朕的事。
誅心,是她的事。
我們夫妻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天下,還有誰,能擋得住?
他放下密報,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
他知道,經過這一輪的血洗與換血,京城,這顆帝國的心臟,已經徹底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而“方正”這把無鞘之劍,也終于磨礪到了最鋒利的時候。
是時候,將它的鋒芒,指向那片真正腐爛的根源了。
“小安子。”
“奴婢在。”
“去告訴方正。”
何歲的聲音,變得平靜,卻也愈發威嚴。
“京城的戲,唱完了。”
“讓他收拾行裝,準備南下。”
“朕,要在三個月內,看到江南的漕運,清水見底。”
“朕更要看看,當朕的刀,真正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時,他們,又會給朕,唱一出怎樣的大戲。”
一場風暴,剛剛在京城平息。
而另一場更大,更猛烈的風暴,即將在江南,拉開血腥的序幕。
李威,顧炎之,王啟年……
你們的棋,已經下完了。
現在,輪到朕了。
朕的刀,來了。
接招吧。
揚州的風,停了。
那股由“文伐”帶來的,夾雜著翰墨香與羞辱感的微風,在京城那場酷烈大清洗的消息傳來之后,便被一種更沉重、更壓抑的氣息,徹底取代。
恐懼。
一種深入骨髓,讓江南最頂尖的士紳豪族,夜不能寐的恐懼。
棲霞山,那座破敗的道觀之內,氣氛比三清神像的臉,還要陰冷。
“瘋了……那個方正,是條不咬人則已,一咬就撕下滿嘴血肉的瘋狗!”
顧炎之死死攥著手中的茶杯,滾燙的茶水溢出,燙傷了手背,他卻渾然不覺。
他那張曾經自詡風雅的臉上,只剩下驚弓之鳥般的倉皇。
對面的王啟年,臉色同樣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不是瘋狗,他是皇帝的刀。”
王啟年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自語。
“一把,沒有任何感情,只為殺戮而生的刀。”
“京城,已經完了。那些與我們有聯系的棋子,一夜之間,被清掃得干干凈凈。”
“現在,那把刀,正指著我們。”
顧炎之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地問道:“李世子呢?漕幫呢?他不是說,要讓整個江南亂起來,逼那小皇帝低頭嗎?”
王啟年沒有回答。
他只是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的,廣闊的江南水域。
他們在等。
等著那場足以席卷一切的“民亂”,成為他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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