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城。在界橋潰敗的騎兵三五成群的逐漸回到了城中。一番清點之后,戰死的,失蹤的,沒有歸來的超過兩千騎。損失超過了三分之一。不過這個數字還是在盧植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兩千騎兵的折損并未傷及到大軍的主力根本。現如今的廣宗城已經被漢軍重新奪回,且張角的逃走路線已經確認。逃竄清河的方向雖然有界橋阻攔,但是這也有一個弊端。清河國方向在最近的百里之內都沒有城池。張角帶領著十余萬的信徒,一天之內想要步行百里根本就是癡人說夢。這樣一來,張角就只能還在野外駐軍。坐在縣府大廳當中的盧植看著面前的地圖隨后抬起頭來看向一旁的副將道:“下令城中士兵修整,明日一早,留下兩千士兵鎮守廣宗城,其余大軍朝著清河國方向出發。”昨天一夜沒有睡,再加上又吃了一場敗仗,盧植在下達命令之后,就去往了后宅休息。夜幕將近。剛剛睡醒從后院走向前廳的盧植微微揉著額頭。縣府外,陣陣的吵鬧聲傳入盧植的耳中。一邊揉著額頭的盧植一邊抬頭朝著縣府外的方向看去。走到正廳前的盧植看向站在一旁的親衛皺眉問道:“怎么回事兒,外面的士兵在吵鬧什么?”不了解情況的親衛搖了搖頭。本準備走進正廳的盧植叫不停下,然后朝著縣府外走去。越往外走,外面傳來的吵鬧聲音就越大。“怎么回事?”盧植看向府門前的親衛校尉問道。親衛校尉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回稟將軍,有士兵反應,說是城內的水井都被封堵住了,只有不多的水井沒有被封堵的,士兵們因為爭搶打水造飯有些起了爭端。”水井被封堵住了?盧植微微一愣。“怎么封堵的?”盧植皺著眉頭說道:“為何不打開。”親衛校尉立馬搖頭說道:“剛剛末將前去看了,那些被封堵的水井當中頭已經投下了石塊,已經打不上來水了。”“想要打水就需要把那些石塊全都搬出來,耗時耗力。”“應該是那些黃巾賊兵撤退的時候將水井封堵的,怕是就想要拖延浪費我們的時間。”盧植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看樣應該是這樣的了。從清晨在界橋的那一戰來看,這些黃巾賊兵明顯就是有了一些提前的準備。“去,傳令各營的副將其拿來議政,另外,派一些人手去維持秩序,另外在組織一些人看看能不能打開水井。”“不要因此而讓士兵相互爭斗。”盧植揮了揮手。親衛校尉立馬前去傳達命令。不多時,各個軍中的副將校尉便全都集中在了縣府正廳。坐在正廳當中的盧植開始布置明天一早的追擊任務。廣宗城內。爭搶水源的情況一直從晚上造飯開始持續到天黑。廣宗城原本居住有三四萬的人口。平日里吃水都要依靠水井。基本上是十戶一個水井。而且像是豪強,士族這些家中,一家之內就有多口的水井。一開始進城的士兵還沒有發現什么端倪。直到數萬大軍都進城了之后,等到晚上開始準備生火造飯打水的時候才有士兵發現。城中的水井大部分都已經被石頭填滿了。原本城中有千口左右的水井。但是現在只剩下了幾十口。數萬人要喝水,要吃飯。于是就有了爭奪水源的械斗。此時城中的四萬大軍原本就不是來自一個地方,有河內征兵而來的,有洛陽北軍五校的,還有關中的郡兵。爭搶之中誰都不讓著誰。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將近天黑的時候才算是安靜了一些。隨著夜幕降臨,大多士兵都選擇在駐扎的附近民宅當中合衣睡下了。廣宗城中的百姓早已經在黃巾軍進城的時候,都被裹挾著成為了黃巾。城中的所有民宅都已經空蕩蕩的無人了。但在城中漢軍忽略的角落,一個個穿著黑衣隱藏在城中各個角落的身影在夜幕降臨之后悄然的開始行動了起來。入夜之后,萬般寂靜。守衛城池的漢軍士兵也都依靠著城垛開始閉目養神。城池不比城外的大營。黃巾賊兵都已經逃走,沒人覺得黃巾賊兵還敢返回攻打有數萬漢軍的廣宗城。除非張角傻了,或者是黃巾賊兵都不要命了。駐扎在城外大營包圍廣宗城緊張的心情一經放松之后,多日的疲乏涌上身體城中駐扎的士兵睡得也就越發的香甜。忽然,一聲充滿了驚恐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的夜空。東城的城墻上,一名靠在城垛上休息的士兵起身剛解開身上的衣甲準備朝著城下尿尿,一股焦糊刺鼻的味道就傳入了鼻腔當中。士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著城下看了一眼。赤紅色的火光在城下跳動。士兵開始還以為是有人生火。然而,當那火焰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點火的那個黑影迅速消失在民宅的胡同之間的時候,城上的士兵先是一愣,隨后便驚慌的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有人放火!”“有人放火!”驚慌的呼喊聲瞬間響徹在夜空之下。與此同時,城西,城南,城北三個方向也同時起火。火光蔓延的速度,以及火勢蔓延的速度都極快。轉眼之間火勢便將廣宗城所有的城門全都吞并了。那些原本擺在城下的滾木頃刻間被點燃。不止如此,在廣宗城內也出現了無數個起火點。蔓延的火勢瞬間便將兩側的民房吞并。那些用枯草鋪成的房頂在一瞬間便燃起了大火。縣府大宅當中。夢中的盧植被一聲聲大喊喚醒。剛一醒來之后的盧植便透過了窗戶看到了屋外沖天的赤紅色光芒。還不等盧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屋外便有士兵急匆匆的破門而入。“不好了將軍,起火了,起火了。”“城中大火。”坐在床榻邊緣的盧植一驚。隨后來不及穿衣穿鞋就赤腳的走向了門前。此時,即便站在縣府,盧植也能看到遠處城墻附近沖天的火光。環視了一周,盧植便發現了不光是一個方向,而是所有方向都有起火。很明顯,這不可能是自然起火,分明是有人放火。剎那間,兩個字浮現在了盧植的腦海當中。陷阱!“快傳令下去,讓士兵引水滅火,先滅城門,然后立即出城!”盧植大聲的說道。然而士兵卻苦著臉馬上回道:“將軍,城里的水井都已經堵死了,沒有水啊,沒有水啊,將軍我們現在怎么辦啊。”站在房門前的盧植如遭雷擊。水井被堵死!沒有水可以滅火!原來!原來這些黃巾賊兵在撤走的是時候堵死水井并不是讓他們沒有水吃。而是恐懼徹底在盧植的雙眼之中蔓延開來。就算是在后知后覺,盧植也反應過來了。圈套。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一個提前就設計好了,就等著他鉆進來的圈套!這廣宗城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個早已經為他,為這四萬大軍準備好的墳場!從一開始黃巾賊兵開始撤退,就已經提前布置好了這個陷阱。“突圍,突圍,出城,快,快!”盧植大聲的喊著:“出城,快出城!”廣宗城外。距離廣宗城還有數里,之前盧植駐扎大軍的廢棄的營盤門前。夜空當中站著三個人。手中所持的火把的光芒已經完全被遠處燃燒的廣宗城比較的黯然失色。穿著一身黑袍,頭戴高山冠,面色白凈的賈詡將雙手插在衣袖當中。身旁是身材高大,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的程昱。同樣一身黑袍的李儒手里把玩著玉璧。遠處沖天而起的火光映襯在三人的臉上,幾乎要將整片夜空都點亮一樣。在三人身后廢棄的營盤當中,還有一千名正在休息,身上穿著黃色短褐,偽裝成為黃巾賊兵的騎兵。逃走的黃巾賊兵自然是不能回來。但少量的騎兵還是可以回來的。這一場大火,已經可以給盧植判一個死刑了。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賈詡,程昱還有李儒的身后。“三位先生,君侯邀請三位先生前去。”跟在馬車旁邊,胯下玉龍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沖著三人說道。站在一排的三人對視了一眼,然后默然的登上了馬車。這么大的火勢,就算再界橋方向也依舊可以看得清楚。雖然從一開始段羽不知道這些謀劃。但總有人會告訴段羽的。界橋上,段羽看著廣宗城沖天的火光,眉頭微皺。柳白屠穿著黑袍跪在段羽的身后。“這是你們提前商量好的嗎。”背對著柳白屠的段羽問道。跪在段羽身后的柳白屠點了點頭:“是。”“那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段羽眉頭微皺。柳白屠抬頭看了一眼段羽那高大且雄壯的背影,隨后低下頭說道:“賈詡說,君侯千好萬好,但唯有一個弱點,就是心善。”“他說,欲成大事,必須狠心。”“若君侯不能下這份狠心,不愿背這份罵名,那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要幫他。”段羽沒有說話。看來賈詡應該是推測到了什么。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賈詡說明他最終要干什么。但憑借著賈詡,李儒這些人的聰明程度,這種事情恐怕早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既然如此,那應該做一次攤牌了。幾人如今的付出,也足以證明他們不會背叛。“起來吧,去讓他們三個回來,就說我有話要和他們說。”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