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晏有攝政王府,但為了照顧時令慈夫婦,這些年他一直住在宮里。
時令慈十五歲那年,他本打算搬回自己的王府,結果時令慈和顧雪蕊一人抱著他一條腿不撒手。
還揚他搬回去,他們也跟著住進攝政王府,想到屆時他日日早上天不亮還要催時令慈起床回宮早朝,只得作罷。
這次回來就直接將大家帶到了皇宮,卻沒想到祖母會親自來宮門相迎。
時晏下車后,走到葉楨馬車前,“楨兒,你曾祖母來接我們了。”
車簾掀開,葉楨便看到了宮門口的女子。
雖只有一人,卻站出了千軍萬馬之勢,和夢中的神情一樣,溫和又眼含慈悲。
葉楨想到了廟里的菩薩。
跟著時晏到了女子跟前,葉楨見她容貌與曾舅公相似,身量纖細高挑,長發簡單地挽了個髻,一身長袍,簡單干凈利落。
“阿晏見過祖母。”
“葉楨拜見曾祖母。”
兩人行禮。
女子眉目愈加溫和,“回來就好,都快起來。”
說話間,她朝葉楨伸手,將人拉了起來,沒有再松開。
“家中飯菜已備好,我們先帶貴客去用飯。”
又看向王夫人幾人,笑道,“歡迎幾位貴客,我是葉楨的曾祖母衛清晏,一路辛苦,大家快進屋歇歇。”
幾人忙笑著見禮。
王夫人心里卻狐疑,葉楨的曾祖母不是大魏皇太女么,那就是時家女啊,怎的姓衛?
便聽得衛清晏自己解釋,“我自幼被帶出宮養,養父姓衛,待我極好,歸家后,我父皇感念我養父恩情,便允我不改姓。”
王夫人心頭一驚,“老神仙恕罪,我這人就是好奇心重了些。”
她這想什么,老神仙都知道啊,那往后可不敢胡思亂想了。
衛清晏哈哈大笑,“夫人莫怕,我沒那讀心術,夫人不是第一個困惑我的姓氏,見夫人有惑,我便解釋一二,好叫夫人知曉。”
“可當不得您一句夫人。”
王夫人忙道,“我姓陳,名香凝,您喚香凝或陳氏都可以。”
哎呀媽呀,這老神仙可真和藹。
衛清晏點了點頭,“香凝好聽。”
又看向其余幾人,一個個叫過去,“九娘,聽蘭,洛清。”
叫一個停頓一下,全程笑瞇瞇的。
葉楨看著她,沒有一點長輩架子,也沒有老人的感覺,反而瞧著像是有些調皮的少年郎。
對!
就是少年郎那種感覺,葉楨在心里想著,對這個曾祖母很有好感。
衛清晏似有所感,轉頭朝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更緊了,嘴上卻在感謝殷九娘。
殷九娘見她全程握著葉楨的手,覺得她是真的喜愛葉楨,替葉楨高興的同時,也有些困惑。
既在意,為何卻看著葉楨前世受苦。
畢竟這一路看來,時家人都是有通天本事的,應當是知曉葉楨情況的。
殷九娘對此事有些介懷。
衛清晏緩緩斂了臉上笑意,“楨兒從前善心救一人,卻陰差陽錯連累無數無辜性命枉死,她前世苦難皆是贖從前因果。
我等若擅自干預,便會讓她的苦難一次次重復,直到她還清債孽,那對她來說更殘忍,于我們來說亦是。”
只能看著兒孫受苦,卻不能插手,對他們亦是考驗。
殷九娘聽懂了,“是晚輩冒昧了。”
她不懂衛清晏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但若叫她看著葉楨受苦,卻不能幫她,她必定十分痛苦煎熬。
而衛清晏他們是葉楨的血脈至親,看她經歷磨難,只怕也是剜心之痛。
可他們幫她一次,葉楨的苦難就得重來一次,這對衛清晏他們來說,的確也是難以抉擇的事。
殷九娘釋然了,心疼地看向葉楨,好在都過去了。
衛清晏沒有施展讀心術,但人老成精,只看殷九娘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心道,這也是個善良的孩子。
葉楨也聽到了衛清晏的話,她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曾祖母知道她的苦難,那前世還是任由謝霆舟背著她的尸體艱難重重來到大魏,若按因果來說,是不是謝霆舟也是在還債。
便問,“曾祖母,我救的那人是謝霆舟嗎?”
衛清晏欣慰她的聰明,點頭,“是他,故而他前世為你所做種種,亦是在還他欠你的債。”
果然是這樣。
那今生呢。
不會還清債,他們就一拍兩散了吧。
葉楨有些忐忑。
衛清晏笑,“放心吧,等他上門求娶,時家必將你風光大嫁,若你想要,你那阿爹曾祖母也是能將他打包當做嫁妝送給你的。”
時晏,“……”
在祖母心里,他就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么?
不過給女兒當嫁妝,他還是很樂意的。
旋即,他想到什么,反應過來,“祖母的意思是,往后我不必攝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