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白越忐忑。
父母關系不好,父親常年在軍營,他自小沒見過父母相處的樣子。
十幾歲時,父親戰死,皇家對定安王府虎視眈眈,他接手兵權,人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如何在不被皇家忌憚的情況下,護著定安王府。
母親給他定了妻子,相處不過幾日,他奔赴戰場,回來便是妻子產子,妻子對他態度冷淡,他和她本就是父母之命,對她談不上喜歡,便也不強求。
無人教過他夫妻相處之道,他常年在軍中也不曾關注別的夫妻。
就隨著自己的性子,喜歡就要占用,掠奪。
最終他傷害了殷九娘。
眼下想要挽回她,總要讓她出出氣的。
可他沒想到,房間的燈又亮了起來,房門打開,殷九娘走了出來。
“霍湛,就這樣吧,我心有圖謀接近你,你折磨我,我為你掉了一個孩子,你亦同我道歉了,我們兩清了,我原諒你了。”
“那你還愿和我在一起?”
霍湛心頭歡喜,可憐巴巴問道。
殷九娘在他面前蹲下,嘆口氣,“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我不可能再回到東梧。”
這句話她說了無數遍,這次,殷九娘說得無比認真,又耐心,“當時立場不同,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但東梧戰敗死傷無數是事實。
東梧的百姓怎可能接受我,你登基本就不易,何故再因我引起民憤。”
“這些你不用擔心,我會有法子讓百姓接受你。”
“暴力鎮壓,還是懷柔身段?”
殷九娘笑,“就算你有法子堵住他們的嘴,你能管得了他們的心嗎?
你可以娶大淵的任何人,唯獨不能是曾為細作的我,因為就算他們嘴上不說,我心里也會不自在,不開心,更不愿面對他們。”
她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雖說兩國交戰,兵不厭詐,但到底是那么多條人命,她得有怎樣強大的內心,才能當做毫不在意。
她都活到這個歲數,早已過了為愛委屈自己的年紀。
霍湛不明白嗎?
他明白的!
可他做不到放手,只要想到余生沒有殷九娘,亦或者殷九娘嫁給別的男子,他就覺生活無望。
年輕時,他生性冷淡不曾有過起心動念的時候,如今似是加倍瘋狂了,殷九娘成了他的執念。
但殷九娘說她若回到東梧會不開心,霍湛的心便揪了下。
他愛殷九娘,自然希望他開心。
見他沉默,殷九娘起身,“回去吧,你是一國之君,跪在這里傳出去有損你的威嚴。”
手卻被人拉住,霍湛問她,“那不回東梧呢,你還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殷九娘怔愣。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霍湛是東梧皇帝,自然不可能留在大淵。
同樣,他也不可能時常來大淵,更不可能常年不娶妻,皇家需要子嗣傳承。
他們幾乎沒可能,殷九娘從不多想沒可能的事。
霍湛卻又道,“九娘,你可以不去東梧,只要你愿意嫁給我,我會常來看你。”
殷九娘聽出了卑微,心亂了一下。
“這不現實,你是皇帝,東梧距離大淵千里之遙。”
哪有皇帝常年往別國跑的。
又哪有皇帝與妻子常年兩地分居的。
東梧的文武百官也不會同意的,霍湛真想做昏君不成。
霍湛卻道,“九娘,其余你不必擔憂,你只需應我,愿不愿嫁我。”
他心里是有些高興的,殷九娘沒有直接拒絕,只說不可能,那就是還有希望。
理智冷靜的時候,他是個謀算的高手,他知道不能逼殷九娘太甚,便要從地上站起,“我先回去。”
只跪了太久,他險些沒站起,后頭站起了,膝蓋亦不能打直,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一瘸一拐的出了殷九娘的院子。
殷九娘緊了緊拳,一時睡不著,她去了崔易歡的房中。
崔易歡已經睡下了,見她過來,忙披衣起身,“九娘,怎么了?”
殷九娘和崔易歡如今很相熟,兩人年歲相當,情況也差不多,她本也是率直的性子,便將她和霍湛的事說了。
“這人瘋勁很大,他想要做的事,一定會做成。”
從前,誰讓他不好過,他就要讓誰不好過。
就算他眼下瞧著改了些,但人骨子里是不會變的,為了和她在一起,她不知他會做出什么瘋事來。
殷九娘自嘲,“我不想這把年紀,還成為紅顏禍水。”
崔易歡看她,認真道,“那便和他好,不想去東梧咱就不去,他要來,是他的事,隨他的便。
不愿嫁,便不嫁,隨自己的心,若他表現不錯,便偶爾去邊境轉轉。”
邊境距離東梧近,霍湛過去也方便。
同為女人,她看的出來,殷九娘對霍湛并非沒有感情,否則也不會大晚上來她這里。
但殷九娘的顧慮也是真的,她笑道,“我們前半生都不曾真正為自己活過,你可是江湖女俠,余生就為自己肆意灑脫地活一回。”
不拒絕,不負責。
再往后就看霍湛表現了。
霍湛對此毫不知情,他拐去了時晏的院子。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你認九娘做妹妹,我娶大魏攝政王的妹妹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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