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端著玉碗進來,林臻接過,試了試溫度,才親自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慕容嫣唇邊:“來,嫣兒,趁熱喝點。”
慕容嫣看著他細心體貼的動作,心中一暖,順從地張口喝下,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夫君喂的,就是甜。”
窗外,雪又開始悄無聲息地飄落,覆蓋了世間萬物的聲響。
......
臘月廿五,長安城。
年關的喜慶氣氛如同逐漸升溫的暖流,開始浸潤這座帝國的都城。
各坊市間張燈結彩,售賣年貨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糖瓜、臘肉的香氣,驅散著冬日的寒意。
然而,在這片升平景象之下,紫宸宮卻如同一個巨大的精密儀器,在節日籌備的表象下,核心部件正以更高的頻率運轉,應對著來自北方的潛在威脅。
暖閣內,炭火燒得噼啪作響。
慕容嫣并未因年節將至而有絲毫松懈,反而比平日更顯忙碌。
批閱完一摞關于各地年節祭祀、賞賜安排的常規奏章后,她將目光投向了案幾另一側那疊顏色更深、標記著“密”字的文書。
她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神鳳降世裙,墨黑的蘇錦底料在暖閣的燭光下,吸收著光線,顯得愈發深邃沉靜,唯有織入的金色棉絨與金線繡成的鳳凰暗紋,在她凝神閱讀時,隨著她細微的呼吸和動作,流淌著不易察覺的、內斂的金色光暈。
那件黑金貂皮披肩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絨毛蓬松。
長達五丈的蘇錦拖尾,從鳳椅高高的基座上垂落,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鋪散開一片迤邐的墨色云錦,因她頻繁起身取放文書,那拖尾被帶動得愈發凌亂,皺褶層層疊疊,蜿蜒扭曲,甚至有幾處被椅腳無意中壓住,更添幾分繁忙中的無序感。
寬大的喇叭袖口,一只被她用來微微支撐著額角,袖緣的金線流蘇拂過案面,另一只則軟軟垂在身側。
林臻坐在下首,面前也攤開著一幅北疆的軍事布防圖,正用朱筆在上面做著細微的標記。
他的眉頭微鎖,顯然正在推演某種復雜的局勢。
“夫君,”慕容嫣放下手中一份來自北疆的密報,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冷靜的分析,
“鄭蛟送來消息,漠北邊境的幾個小部落,近期有異常集結的跡象,雖然人數不多,但動向詭秘,不像往常冬季散居的模樣。你如何看待?”
林臻抬起頭,放下朱筆,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按揉著太陽穴,舒緩她的疲乏,同時沉聲道:
“這或許是一種試探,也可能是佯動。烏維老奸巨猾,不會在寒冬貿然發動大規模進攻,但這些小股人馬的調動,既能騷擾我邊境,偵察我方布防反應,也能為其主力開春后的行動進行鋪墊和迷惑。”
他的手指溫暖有力,慕容嫣舒適地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像只被順毛的貓兒,語氣帶著依賴:“還是夫君看得透徹。那依你之見,我們當如何應對?”
“示敵以強,內緊外松。”林臻手下動作不停,聲音沉穩,
“我已傳令鄭蛟,加強邊境哨探,對任何靠近長城的小股敵人,堅決予以打擊,毫不留情。同時,令各軍鎮如常備年,營造松懈假象,暗中則提高戰備等級,輪番休整,養精蓄銳。我們要讓烏維摸不清我們的虛實,更要讓他知道,我大乾邊關,絕非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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