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一頓,追問,“你說的那把銀霜劍,如今在何處?”
“那時我被魔物追殺,墜下誅仙臺,劍也隨之脫手掉了下去,”玉箋回憶著,自自語,“應該還在那附近,殿下說那把劍已認我為主,應該不會被人拾走。”
說完,她立即起身提裙便要離開,卻被黛眉一把拉住。
玉箋回過頭,眼中帶著疑問,“黛眉?”
“我同你一起去。”黛眉也隨之站起身。
玉箋一怔,“這里這處陣法未消,你不是一直想要離開天宮?現在正是好機會……”
黛眉身上到處都是狼狽的痕跡,衣衫破損,發絲凌亂,顯然這一路走到這里來歷經了不少艱難。
黛眉卻搖頭笑了笑,語氣故作輕松,“這種時候我怎么可能獨自己走?當然是要跟你一起共同進退啊……”
她拍了拍玉箋的手,打斷她還沒說出來的話,“你別露出這種表情,快一點吧,現在可不是煽情的時候。”
玉箋也知道現在不是停下來推拒或者感激的時機。
她抬手又擦了把眼睛,重重點頭,“多謝你,這個恩情我以后一定報答給你。”
“說什么報答不報答的,我這條命也不知道被你撿回來多少次……“頓了頓,黛眉認真道,“話也說回來,當初在鏡花樓如果不是天君將我從無支祁的肺腑中撈出來,我也早已化作枯骨了。”
玉箋振作精神,問黛眉,“你會施展縮地之術嗎?”
“縮地?”
黛眉搖頭,“我們妖鬼一族不通曉仙家的縮地之法。”
她話鋒一轉,“但我們自有妖鬼的手段。”
兩人快步走出,轉出長廊,只見外面斷壁殘垣,昔日的雕欄玉砌皆成廢墟。
玉箋目光掠過四周,忽然停下腳步,“黛眉,我不能這樣過去,他們中有很多人都認識我這張臉,還能察覺到我身上的凡人氣息。”
她視線落在一旁斷壁下已然氣絕的仙娥身上,忽然想到什么,“黛眉,你不是精通畫皮之術嗎?”
“你要做什么?”黛眉一愣。
玉箋轉回頭,定定看著她,“能不能也為我易容畫皮?”
……
東極府救苦仙君府邸,縱使百年無人踏足,依舊華光流轉、仙氣繚繞。
瓊樓玉宇錯落有致,雕欄畫棟處處可見天工之巧,清泉繞階而流,靈霧依廊不散。
殿內,太一不聿正于一幅玉卷前垂眸勾畫,筆尖縈繞淡淡金芒。
聽聞燭鈺被困之事,微微挑眉,終于露出一絲意外之色,“縛龍陣?”
這倒是比他預料中的快上太多。
也不合乎常理太多。
他原以為,以燭龍之尊,至少能渡過此番風浪,看清六道眾生之面目。
未料對方竟如此迅速便被一群酒囊飯袋烏合之眾禁錮于縛龍陣中。
無能至此,這天君只為的確不該由他來坐。
太一不聿并未停筆,一邊細致繪出畫中人的衣裙,一邊隨意開口,“他是如何被你們控住的?”
殿下跪伏的墮魔仙官連忙稟告,“回大人,我等拿住了他一條軟肋。”
“軟肋?”太一不聿輕笑一聲,“燭鈺竟也會有軟肋?”
見這位救苦仙君似乎有興趣,一眾降敵的仙官如同看見了曙光,討好道,“仙君有所不知,前些時日,天君帶回一凡人女子,藏于深宮嬌養。”
“凡人?”太一不聿微微蹙眉。
怎么又是凡人?
那天官趕忙續道,“正是!我等便以此女為餌,在她身上種下禁咒牽魂引,再布誅仙大陣。待天君力竭之際,以那凡人性命相脅。”
“如此,不論他是出手救人,還是落入陷阱困于陣中,皆會落入我等的掌控。”
禁術牽魂引,一端纏縛神魂,一端可鎖死接觸種下此術之人的生死命脈,稍一動念便可使其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是極為陰毒邪祟的禁術。
因此早已被仙域所禁。
而這些人,皆是位列仙班、受盡香火供奉的正統金仙。
“諸位好手段,居然在一個凡人身上下這種禁咒?”
太一不聿雖然并非良善之輩,可聞也不由挑眉看向這群道貌岸然之仙,眼中閃過一絲譏誚。
他冷嗤一聲,“那爾等又憑什么認定,燭鈺會為一凡人犧牲至此?”
“仙君有所不知,這凡人并非尋常凡人。”
“哦?”
太一不聿語氣淡漠,似乎并不在意。
他依舊專注于筆下的衣紋勾勒,連頭也未抬,只隨口問,
“如何個不尋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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