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彌漫。
周祈年依舊在麻藥的作用下昏睡著,呼吸平穩卻微弱,臉色蒼白得沒有任何變化。
白琴帶著小姑娘,和周興國一起,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白琴的眼眶還是紅的,顯然是一夜未眠,擔憂和恐懼交織。
小姑娘被奶奶牽著手,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怯生生又擔憂地看著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周祈年。
“爸爸……”小姑娘掙脫奶奶的手,小步跑到床邊,伸出軟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周祈年那只沒有輸液的大手。
他的手指冰涼,小姑娘努力地想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去溫暖他。
“爸爸,你疼不疼呀?”
小姑娘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腦袋湊近周祈年的耳邊,用氣聲輕輕地說,仿佛怕驚擾了他的睡眠,“爸爸,你快點兒醒過來好不好?我好害怕……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和你生氣了……爸爸……”
她一邊說,眼淚一邊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下來,落在周祈年蒼白的手背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白琴看著這一幕,心都要碎了。
她走上前,輕輕撫摸著孫女的頭發,又心疼地看著兒子,淚水無聲滑落。
連一向嚴肅情緒很少外露的周興國,看著病床上生死一線剛被拉回來的兒子,和哭得可憐兮兮的孫女,眉頭也緊緊鎖著,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和動容。
白琴輕輕將小姑娘攬進懷里,低聲安慰著:“小初乖,爸爸累了,在睡覺,睡醒了就好了,不哭啊……”
病房里的氣氛,因為孩子的純真和擔憂,顯得格外沉重而感人。
林笙眼眶也跟著微濕了幾分,轉身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白琴安撫好孫女,讓她乖乖坐在病房的沙發上等著。
她站起身,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看到了外面走廊里并肩站在一起的林笙和顧衍。
兩人之間那種平靜而和諧的氛圍,讓白琴的心微微一沉。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輕輕推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笙笙。”白琴走到林笙面前,聲音帶著一絲懇求:“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林笙看了看白琴紅腫的眼睛,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顧衍。
顧衍對她微微點頭,示意她去吧,自己則后退幾步,給了她們空間。
林笙沉默著,跟著白琴走到了相對安靜的樓梯間。
“笙笙。”白琴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懇切地看著林笙,聲音帶著哽咽:“我知道,祈年他過去做了很多混賬事,傷透了你的心,我替他向你道歉,也替我們周家沒有教育好他向你道歉,但是……但是這次,他是真的知道錯了,他真的悔改了,你看他為了找你,為了查清真相,連命都可以不要……他躺在里面,差點就……笙笙,阿姨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等他醒了,你們好好談談,他一定會用余生來彌補你和孩子的……”
白琴的語氣充滿了作為一個母親的卑微和期盼。
林笙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等白琴說完,她才緩緩抬起頭,眼神清亮而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白阿姨。”她用了這個略顯疏離的稱呼,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謝謝您的好意,但是對不起,我不能。”
她頓了頓,迎著白琴瞬間黯淡下去的目光,繼續說道:“我和周祈年之間,不是簡單的一句知道錯了,會彌補就能解決的,我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信任已經徹底崩塌,那些傷害是真實存在,并且無法磨滅的,破鏡難圓,覆水難收,我對他……已經沒有那種感情了,我這次回來,只是為了處理完沈清的事情,以及……和他談清楚小初的撫養權問題,等他身體恢復一些,我會和他談清楚。”
“笙笙!你怎么這么固執!”白琴急了:“祈年他真的……”
“有什么話可說的!”一個壓抑著怒氣的聲音猛地插了進來。
樓梯間的門被猛地推開,周興國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顯然是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他大步走進來,目光銳利甚至帶著一絲慣常的挑剔看著林笙,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施舍和不滿:“林笙,你別不識好歹!我們周家肯讓你進門,已經是看在祈年非要你不可,以及小初的份上!你以為以你的家世背景,憑什么進我們周家?要不是祈年他現在鬼迷心竅,死活只要你,你以為我會同意?你現在擺出這副姿態,不就是想要更多嗎?何必把話說得那么絕!”
聽著周興國這番毫不尊重的話,林笙不怒反笑,那笑容里充滿了冰冷的嘲諷。
她抬起眼,毫不畏懼地迎上周興國帶著怒意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打斷了他:“周董事長,我想你搞錯了幾件事,你們周家的錢和勢,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說到這里,她默了幾秒,才繼續說:“我和周祈年之間的問題,從來與你們周家無關,只關乎我們兩個人,現在,我對他沒有感情了,僅此而已,至于你們周家的門檻,留給稀罕的人去高攀吧,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