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剛走出幾步,忽然一陣劇痛襲來,仿佛一瞬間有人用鐵錐狠狠鑿進他的太陽穴。
他踉蹌了一下,扶住身后的春連才沒跌倒。
“陛下!”春連慌忙攙扶,聲音都變了調,“您這頭疼又犯了,奴才這就送陛下回宮……”
祁蘅擺擺手,強壓下那股鉆心的疼痛,聲音沙啞:“無妨。”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年前那場高熱過后,祁蘅就患上了頭疾。
疼的一次比一次重,如今更是越發頻繁,可太醫什么都診不出來,祁蘅也就未曾當回事。
祁蘅想,或許是因為心里太掛念某個人了。
或者說的再準確一些。
是報應吧。
祁蘅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正準備離開,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救命啊!快來人啊!”
那聲音正是從桑余所在的方向傳來的。
祁蘅瞳孔驟縮,一瞬間什么都顧不得了,什么疼痛都被拋到九霄云外。
他推開春連,拔抬腿就朝聲音的方向沖去,衣袍翻飛,腳步急促得近乎踉蹌。
春連在后面急得直跺腳:“陛下!您慢些!”
可祁蘅哪里聽得進去?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桑余不能出事!
等他趕到時,正看見湍急的官溝里濁浪翻涌,一個孩童在洪流中拼命掙扎,岸上他的母親大聲哭喊著救命。
幾乎是瞬間,一道淺灰色的身影縱身躍入水中,一把抓住了孩子。
是李識衍。
他拉住了孩子,自己卻被激流卷得踉蹌不穩。
“公子,抓住!”
宋元眼疾手快,甩出一截粗繩。
李識衍單手死死攥住繩子,另一手將孩子高高托起。
宋元和幾名官兵拼命拽著繩索,一寸寸往岸上拉。
桑余也聽見聲音,從遠處慌忙趕來,撥開人群,看到這一幕,瞬間定在了原地。
“李識衍!”
水流太急,李識衍嗆了好幾口濁水,面色已經發白,卻仍死死抓著那孩子不放。
祁蘅站在高處的石階上,冷眼旁觀。
他盯著那根繃緊的麻繩,繩結在湍流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只需身后的侍衛悄無聲息的動手,那繩子就會斷裂,李識衍就會徹底消失在渾濁的洪流中。
這個搶走自己最在乎之人的李識衍,就會或許連尸體都找不到。
而桑余,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祁蘅的眸色漸漸暗沉。
他微微側首,低聲喚道:“春連。”
春連立刻躬身湊近:“陛下?”
祁蘅的目光仍盯著水中掙扎的李識衍,晦暗不明。
“去——”他緩緩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幫他們一把。”
春連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帶著幾名禁軍侍衛沖下去幫忙拉繩。
眾人終于合力將李識衍和孩子拖上岸。
桑余立刻上前扶住李識衍,指尖顫抖著替他擦去臉上的泥水,眼中滿是心疼。
“李識衍,你逞什么能啊?”
這水這么急,盡頭通到哪條河都不知道,如果真被沖走了……
李識衍氣喘吁吁,把孩子交還給他的母親,一邊安撫桑余:“我離得近,自然先救人要緊。”
驚慌一場,劫后余生,桑余心疼的皺起眉,眼中蓄滿了淚,一點點替他將衣袖上的水擰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