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識衍沒有騙人。
現在的桑余的確不喜歡桂花香了。
不是厭惡,只是那抹甜膩再不能在她心頭激起半分漣漪。
不愛一個人了,桂花就只是普通的桂花,與任何味道沒有任何區別。
馬車里,李識衍摩挲著腰間的荷包,想著祁蘅方才說要留下的事。
是為了給自己施加威懾,但又不止是這一個原因。
恐怕還因為……他已經開始懷疑什么了。
“大人,都安排妥了。”宋元隔著車簾低聲道,“沈小姐已到珍寶閣等您。”
——
祁蘅站在街角陰影處,看著珍寶閣暖黃的燈光透過雕花窗欞微微映射出來。
李識衍正俯身為一位女子試戴玉簪。
那女子側臉在燭光中明明滅滅,恍惚間竟與記憶中的桑余有幾分相似。
但不是她。
不是就是不是。
祁蘅眸中的光一點點淡下去,最后只剩下一點微弱的落魄。
季遠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猶豫片刻,說:“陛下,我們這樣窺探臣子家眷……不太好吧?”
祁蘅放下支摘窗,木格子“啪”地合上,截斷了最后一縷街光。
“只是看看,我又不做什么。”他漫不經心地彈去袖口灰塵。
店小二恰在此時端著醉蟹上樓,青瓷盤里橙紅的蟹殼泛著油光。
祁蘅突然叫住他,指了指下面:“那位是沈家小姐么?”
店小二順著他的指向望去,笑出一口白牙:“是啊,的確是沈家小姐!”
祁蘅垂眼,沉默了些許,似乎是終于確定了一些事。
他松開了小二,自嘲的笑了笑。
笑自己的荒唐,笑自己的判斷。
然后緩緩坐回桌前,坐了下來。
“明日啟程回京。”
季遠安夾菜的手懸在半空。
這是想通了?
機緣低頭掩飾上揚的嘴角,慶幸祁蘅終于恢復了理智。
“那臣明日一早就去安排車駕。”
祁蘅啞然地坐著,指尖微微拂過那道燙傷,神色一點點變得木然死寂。
季遠安的笑意凝固了一下。
在還沒搞清楚沈星真面容前的這幾天里,祁蘅好像活過來了。
終于不是日日沉浸在權謀深海之中,至少難得有了些從前的影子。
但現在塵埃落地,他又變回了在京城的模樣。
心死麻木,對一切都不在乎。
仿佛活著挺好,死了也不錯。
人果然,還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念頭當浮木。
——
上了馬車,沈月看著懷里抱著的飾品珠寶,眼睛都在發光。
“刺史大人,這些當真都贈給我了?”
李識衍目光望著遠處的閣樓,知曉祁蘅就在里頭看著自己,眼底浮起一絲鄙夷,隨即放下了簾子。
“嗯,還要多謝沈小姐陪我做戲。”
沈月揮了揮手:“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刺史大人不必客氣,以后這樣的戲多多找我!”
李識衍笑了笑,心里卻只想……再也沒有下次才好。
第二日,李識衍就收到了祁蘅要回京的消息。
柳青苑有些震驚:“還真走了?”
李識衍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