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職責?”祁蘅攥緊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皺起眉,問她:“只是指責嗎?桑余,那么多次,你為我哭,為我笑,我喜歡的東西你都記得,年年都為我剪小像,抱著發燒的我哭……”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也是職責?”
桑余眼前浮現十六歲的祁蘅。
那時先帝還厭棄祁蘅,祁蘅也還沒有恢復正統皇子的身份,宮人寒冬臘月將他們趕去漏風的偏殿。
桑余就把唯一的棉被裹在他身上,自己假裝不冷,手指頭卻被凍得通紅通紅。
祁蘅看見后,就抱著她的手,給她呵氣取暖,揉搓著桑余冰涼的手指,就開始無聲的路。
那時候的祁蘅,或許是真心在乎她。
“是。”她抽回手,“那也是職責所在,否則當初陛下一旦出什么事,身為奴婢的我也活不了。”
祁蘅怔住,看著桑余,她也學壞了,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和他一模一樣。
祁蘅忽然低笑出聲音笑聲里帶著幾分自嘲:“是啊……那你就當,是朕離不開你。”
他捧起她的臉,拇指擦過她眼角的濕意,“就像現在一樣。”
桑余這才驚覺自己落了淚。
她倉皇抹去,然后聽見祁蘅輕聲道:“三日后,朕會親自送沈康出城。”
他解下大氅裹住她單薄的身子,“只要你好好活著,好好留在朕的身邊,朕什么都答應你。”
祁蘅眼底,像一片片晦暗的海。
桑余不知怎么回事,又想起多年前那個雪夜,少年祁蘅也是這樣看著她,說:“阿余,等我當了皇帝,什么都答應你!”
如今他是皇帝了。
而她的自由,成了他最不愿給的賞賜。
祁蘅也想不明白。
他費盡心力奪過來的皇位,難道不是桑余曾經也想要的么?
她為這個皇位付出了一切尊嚴和身體。
如今卻說,這是囚籠。
這是至高無上的皇位,多少人虎視眈眈,只有他,只有不被所有人重視的他坐上了。
祁蘅以為,桑余會替他高興。
可從他登基以后,她卻從來沒有忠心的替他高興過一次。
“既然你覺得,這偌大的皇城是禁錮,那朕囚禁在這里一輩子不得出,你便也陪著我,一輩子困在這里。”
他眼底翻涌著暗潮,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吞噬進去。
夜風卷起龍輦的紗簾,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朕也會陪你一起囚在這里。日日夜夜,歲歲年年,直到你我白發蒼蒼,直到……”
“直到你重新愛上朕為止。”這句話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又重若千鈞。
他的眼神就這樣偏執地鎖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骨血里。
桑余渾身一顫,對上他執拗到近乎瘋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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