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阮真人難得清閑,在一棵樹下翻看那本相面,這本書雖說在山水集市那邊,只需要一枚梨花錢,但據說這還真是從玄洲傳過來的,其中那些門道,都得自那位天下算命一道的祖師爺,五青天之一的元益。
阮真人正看得津津有味,這邊高瓘一屁股坐下他身邊,笑瞇瞇開口,“老哥哥,看起來又學會一門手藝,以后要是不當山主了,去山下擺攤算命,應該是餓不死了。”
阮真人頭也不抬,只是笑呵呵,“技多不壓身,一身修為,往前走一步都難得不行,干脆把心思放在別處算了,要不然等要死的時候,一想,這輩子的時間都放在修行上了,那想想就虧。”
高瓘點頭稱是,“那是自然了,說不定還能另辟蹊徑,再登高峰,那位青天不也靠著算命就給自己算成了青天嗎?如此來看,世間修行,何處不能入道?對了,那些女子劍修的小手滑不滑?”
阮真人點點頭,嘆了口氣,“有些粗糙,想來是練劍太久,手心老繭極多。”
只是剛說完這個,阮真人就老臉一紅,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高瓘皮笑肉不笑,“我就知道老哥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阮真人趕緊扯了扯高瓘的衣袖,“小聲些,這事兒傳出去,老哥我的臉往哪兒放?”
高瓘板著臉,“老哥哥你也是一代大修士,在赤洲,誰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傳出去之后,你讓我如何自處?!”
“高老弟說的是,所以此事才不能傳揚……不對啊,怎么這里還有老弟你的事?”
阮真人看著高瓘那一臉痛心疾首的高瓘,有些無奈。
高瓘一本正經,“老哥哥你跟我的關系多好,這事兒知道的人難道沒有,要是被他們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不會懷疑我的人品?這事你以為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嗎?”
“老哥哥,以后做這種事情之前,能不能想想弟弟的處境,你這傳出去,名聲毀掉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阮真人皺了皺眉,有些無語,“高老弟,差不多得了,要論名聲,你在赤洲還勉強,到底是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但在赤洲之外,你的名聲能好到哪里去?”
高瓘搖搖頭,“那可不一樣,我那些名聲,讓那些讀書人知道了,寫在書里,都是才子佳人之類的故事了。”
阮真人擺擺手,“別說了,老哥真要吐了,老弟拿著老哥的把柄,是要做什么,明說就是了,老哥還不知道你?用不著兜圈子。”
高瓘聽著這個,立馬喜笑顏開,“怎么說呢,老哥哥,前陣子柳仙洲的事情聽說了吧,一人一劍,把咱們這一座東洲的劍修們都踩了一遍,想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咱們這幫平時用鼻孔看人的道友,就要抬不起頭來了。”
這些日子,赤洲最大的事情,當然就是從西洲而來的柳仙洲,一人一劍劍挑半座西洲劍修的事情。
至于為什么說是半座,很簡單。
因為登天境以上的劍修,并沒出手。
阮真人點點頭,“西洲不愧是劍洲,西洲之外的劍修,到底是差了一籌。”
其實七洲之地,各有所長。
中洲的道門,赤洲的武夫,西洲的劍修,靈洲的僧人,玄洲的算術一脈,妖洲就更不用說了,只有在妖洲的妖修,才能稱為妖修。
唯一的例外,就是東洲。
“我聽說,柳仙洲已經去往東洲了。”
高瓘微笑道:“東洲沒落多年,不止是劍修,其余修士,也很難有什么出彩之輩,不過也總有例外,有一戰,我想來想去,只覺得抓耳撓腮,非看不可。”
阮真人也不傻,當即會意,“你是說周遲和柳仙洲一戰,不是一邊倒的局勢,而很有可能會是年輕一代的劍修最強一戰?”
高瓘微笑點頭。
阮真人正色道:“高老弟要去一趟東洲?”
高瓘并未否認,而是坦然道:“順道見見故人也好。”
阮真人沒急著說話,要知道,這三百年來,修士們極少踏足東洲,自有原因,所說那幾位青天不曾明禁止修士踏足,但既然有法不傳東洲幾個字在上,后來人,就算是單純游歷東洲,其實也會掂量掂量這幾個字的份量,以免觸怒那幾位青天。
至于柳仙洲,大張旗鼓的東洲之行,更多的還是源于他身后一座西洲劍修的鼎力支持。
“知道老哥哥的身份不便,所以老弟這次就獨自一人往那邊去了,只是麻煩老哥哥返回天火山,在玉真師姐那邊,替我周旋一番。”
高瓘笑瞇瞇開口,想來是早有打算。
阮真人看著他,嘆氣道:“不是老哥不幫你這個忙,只是依著你這個境界,游歷東洲,老哥心里不放心啊,雖說那東洲并無什么叫得出名字的大修士,可高老弟你如今不過是個天門境,要是馬失前蹄,死于那東洲,怎么辦?”
高瓘有些無奈,“老哥哥這嘴里沒一句好聽的啊?”
“肺腑之,是有些難聽,但高老弟你將就著聽聽,不吃虧。”
阮真人神色肅穆,并不是開玩笑。
高瓘不說話,只是有一道氣息彌漫而出,只一瞬,他便從天門一步來到了萬里,然后他看向阮真人“老哥哥,現在差不多了吧,我這一趟過去,只要不惹是生非,肯定不會出什么大事。”
阮真人看著他,隨后還是搖頭,“高老弟,依著老哥哥這癡長幾歲的經驗,越是這么篤定的事情,就越是不穩,要知道,這山下老百姓常常有句話,叫做什么淹死的都是會水的,老弟,你一個人去,老哥我實在不放心,要是讓玉真師姑知道老弟你死在東洲,那可不是小事。”
阮真人十分認真地盯著高瓘,“這樣吧,老哥我陪你去一趟東洲吧。”
高瓘一怔,隨即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老哥哥,這么仁義?”
阮真人微微一笑,“你我交情,說這些做什么,既然老弟想要走走,那老哥也正好去看看那座東洲如今現狀。”
高瓘點點頭,隨即起身,只是走了兩步,他忽然轉過頭來,笑嘻嘻開口,“看起來老哥哥很怕玉真師姐啊。”
阮真人只是微笑。
他反正就知道一點,要么不返回天火山,要回去,就必然要帶著高瓘。
獨自一人返山,他寧愿去找某位青天一對一廝殺一場。
而且他覺得后者兇險,甚至不如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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