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位大劍仙留的?”
白溪有些好奇,不過也沒報多大希望,在她看來,這樣的大人物,應該不會這么……玩世不恭吧?
其實光從這語風格,周遲就能判斷這就是那位解大劍仙親筆了,要知道,在天臺山上,別的劍修登山之時都一本正經留下字跡,說說自己心里話,只有這位,會在那邊留下一句輕飄飄的不難。
周遲甚至身上還有一枚印章,就是那位解大劍仙自己雕刻的,底部只有兩字,我配。
不難也好,我配也好,再加上這邊的狗東西也好,其實一想就知道這是那位解大劍仙的行事風格。
這種行事風格的確不像是一位云霧境的大劍仙該有的,但這個世上,誰又能去敲定一個人要如何行事呢?
就像是裴伯,境界這么深不可測,但行事在別人看來,還真是……有些荒誕的。
“是親筆無疑。”
周遲笑了笑,“看起來這座小廟立起來之后,這位大劍仙曾經來過這邊一趟,然后看到了,留下了這么一句話。”
白溪哦了一聲,“那這么說起來,這位大劍仙,還真是有些……接地氣。”
周遲點點頭,他看著那行字,說道:“我要看看這里面的劍意,看能不能悟到些什么。”
白溪很快說道:“好,我幫你護法。”
參悟一事,從來都是如此,看著輕飄飄的,但實際上最怕有人打擾,這個時候,輕則功虧一簣,重的,就有可能走火入魔了。
周遲就要盤坐下去,但很快被白溪阻止,她皺起眉頭,“你們這些男人就是這樣,這地上多臟,也不知道掃掃?”
之后白溪親自將地面掃出一片干凈的地方來,然后再將拿出一塊蒲團放在地上,這才心滿意足,“好了,可以了。”
周遲看著這一幕,有些意外,“你這么講究啊?”
白溪懶得理會他,只是仰起頭,“快看吧,要是等會兒又有什么殺手冒出來,麻煩就大了。”
周遲點點頭,盤坐下去,閉上眼睛,以神識去看那行小字。
白溪則是取出自己的狹刀,懸掛腰間,一只手按在刀柄,全神貫注,這會兒要是有誰不長眼真的敢出現在這邊打擾周遲,她真的會生氣的。
只不過她才擺出架勢,周遲就已經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苦笑道:“應該不是時間太久,只是這位大劍仙當初留字的時候,真的隨意寫就的,上面沒有一絲劍意。”
白溪有些不滿,“那他也太小氣了。”
周遲看向白溪,有些無奈,“用不著這么說吧?”
“咋了,我就這么說,我不向著你我向著誰?”
白溪叉著腰,樣子有點像是那些慶州府的中年婦人,不過因為太年輕,反倒是有些可愛的樣子,少了些那種潑辣。
周遲站起身,笑道:“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遲繼續打量四周,找尋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白溪雖然不懂什么劍道上的事情,但她這會兒也跟著周遲打量起來這座小廟,總之四處看看。
周遲散出自己的劍氣,不放過這座小廟的任何一個細節。
一座普通小廟,有了解時的留之后,已經不再普通。
“周遲!”
白溪忽然開口,在那神殿門口朝著周遲招手,周遲走過來,看到了門一側的墻上,有三個字。
白溪念叨出聲,“臭小子。”
周遲忽然臉色凝重起來,“往后退。”
白溪愣了愣,但還是很快往后退去。
周遲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很久,最后才緩緩開口,“這才是一劍。”
之前他以為在那行解時寫出來的小字里會摻雜劍意,但沒有,而真正的有劍意摻雜在文字里的,反倒是這三個字。
白溪看不到異樣,是因為她不是劍修,那道劍意藏得很深,或者說本就很淡,所以她看不明白。
但周遲是劍修,所以他很快就看出了那道劍意。
但看出來的一瞬間,他的后背就濕透了,這一道劍意,并不是某人刻意留下來的,更像是那留字之人的一身劍氣,隨著這文字落下自然而然沾染的,因此這一劍遠遠說不上有多可怕,但其中的劍意,代表著留字之人的劍道修為,氣象之大,周遲從未見過。
再結合這文字內容,周遲很快就猜出了留字之人的身份,“這三個字,應該是觀主所留。”
白溪抬了抬眼,也有些震驚,五位青天,她大概可以說見過不止一位,但不管是那位忘川之主,還是那位算術一道的祖師爺,在殺人這件事上,大概都沒有辦法跟這位劍修一脈的至高者相提并論。
五位青天,至強者的討論,一直沒有定論,但沒有資格躋身討論的,忘川之主和算術一脈的祖師爺元益,卻一直都是公認的。
周遲看著那三個字,輕聲開口,“我好像看到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又好像看到一片無比廣闊的海,海面上有日月共懸,而他卻在日月之上。”
白溪輕聲提醒道:“只是幾個字。”
她不是不相信那位青白觀主有那么厲害,但她想要提醒周遲,不要那么敬畏,不要那么害怕,不要在這三個字面前,喪失了你的那顆劍心。
周遲心神在那三個字上,但也明白了白溪的意思,他柔聲道:“他站在山上,我也上過山,甚至去過那座小觀,我沒敲門。”
世上的劍修如果有人知道,有劍修登上了天臺山,渡過了鏡湖,最后甚至還來到青白觀門口,不曾敲門也不曾推門的話,只怕都會罵兩個字。
白癡。
對于劍修來說,那就是已經失去了一場天底下最大的機緣。
周遲知道,但不在意。
在他的世界里,有些東西可以要,有些東西不必要。
所以這個時候白溪對他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白溪笑了笑,她明白自己對周遲的擔心多余了些,他甚至能在祁山覆滅的情況下活下來,就不應該用尋常人的眼光去看了。
“我要好好看看這座小廟。”
周遲回到原來的地方,緩緩盤坐下來,很快便入定了。
白溪沒說話,只是來到門前,在門檻上坐下,不過這一次,她并沒有為自己掃一掃門檻。
她按著刀柄,笑了起來。
……
……
有風吹過小廟,雜草盡無,門楣重現,煥然一新。
周遲站在門外,看著這座小廟被一位中年劍修建造而起,落成之日,他親自在塑像上寫下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