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山外矮山中。
其實西洲群山,見眼前那座天臺山,皆為矮山。
有個高大男人,來此已久,每日仰頭看那座天臺山,有好幾次,這個并非劍修出身的高大男人,都想要去試試登山,但每次心中起念,都會被他直接壓下。
不是劍修,登什么天臺山?
只是特地來此等人的高大男人,已經等了很久,依舊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換做別人,大概早就已經有些煩躁,但對于他來說,反倒是更為平靜。
真正的心如止水。
今日有人登山,是個抽旱煙的小老頭,拿著新買的煙槍,似乎煙絲就更有勁了些。
來到山頂,那個高大的男人也沒有避而不見,只是看向這個同在一山多年,卻沒有任何交集的小老頭。
片刻后,西顥微微開口,“見過前輩。”
裴伯倒也沒有遮遮掩掩,只是擺了擺手,“從東洲萬里迢迢而來,你好像真是走了很多路啊。”
西顥說道:“從東洲橫穿中洲,并未如何停留,直奔西洲天臺山等他而已。”
裴伯抽了口旱煙,笑瞇瞇開口,“是以大欺小啊。”
西顥沉默片刻,轉而問道:“前輩不許?”
裴伯笑呵呵開口,“我一個玄意峰打雜掃地的小老頭,說話能算啊?”
西顥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西顥眼拙,這些年沒看出前輩的根底來,實在是慚愧。”
“你這微末境界看不出來,正常事情。”
一位歸真巔峰,在東洲板上釘釘的大人物,在裴伯嘴里,就成了微末境界,似乎的確有些不太尊重人。
不過西顥不以為意,裴伯蟄伏玄意峰這么多年,讓自己一點都察覺不出來異常,兩人境界差距自然極大,說一句他境界微末,的確是正常事情。
“給人查了個底朝天,然后還是來了西洲,看起來當初顧崇山對你的評價,倒是沒錯啊。”
顧崇山,正是重云山的上一代宗主。
西顥只是問道:“前輩在山中多年,所求何事?”
裴伯看了西顥一眼,“老頭子走了一輩子路,找個順眼的地方歇腳,有問題啊?”
西顥搖頭道:“前輩這等修為,天下何處不可歇腳,要去何處,晚輩如何能夠置喙?”
裴伯譏笑道:“別彎彎繞了,你這位重云山掌律,無非想問老頭子,這么一尊大佛,藏在重云山這座小廟做什么。”
西顥默不作聲。
“自己好好想想,老頭子這樣的人,算計一座重云山,有何所圖。小小一座重云山有什么老頭子看得上的,還要浪費時間蟄伏?換句話說,重云山上一草一木,老頭子想要,什么拿不到手中?”
裴伯吐出一口煙霧,“有些人,總是愛想一些不該自己想的事情,徒增煩惱。”
西顥沒有什么情緒波動,只是說道:“像是前輩這樣的大修士,一舉一動,全隨心意,心猿意馬,倒真是用常理無法揣測,但西顥有一問。”
裴伯沒說話。
“前輩只是喜歡重云美景,匆匆一過客?”
裴伯懶得跟眼前的這位重云山掌律再兜圈子,“老頭子過去如何,以后就如何,重云興衰,和老頭子何干?況且老頭子這次下山之后,是否還要回去,看心情。你看重的東西,在老頭子眼里,實在是不值一提啊。”
西顥對此,思索一番之后,點頭道:“原來如此。”
“那前輩今日前來,還是要勸晚輩收手?若是晚輩不聽,就在這里一劍斬了晚輩?”
西顥看向裴伯,等著回答。
裴伯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人好像聽不明白人話,老頭子早說了,過去如何,以后如何,你們重云山自己的事情,老頭子不想管,也懶得管。”
西顥再次默不作聲。
“至于老頭子為什么偏偏要跑來見你一見,實在是老頭子也想不明白,既然你已經知道他是誰,為什么還要來?”
裴伯感慨道:“一座重云山,你們幾個人,白老弟沒啥心思,御雪那丫頭也就一個念頭,至于謝昭節,真是跟慶州府的火鍋一樣,至于你一直不服氣的何煜,名字早就取錯了,應該叫何棉花才是,隨便揉揉,就癟了。只有你西顥,老頭子覺得看透了你,但你一下山,老頭子就發現,原來真是沒把你看明白。”
西顥不說話。
裴伯等了片刻,抽了口煙,“沒有想過會死的是自己?所以也就沒有在死前說點心里話的打算?”
西顥搖搖頭,“有一肚子話,但對前輩無話可說。”
裴伯哦了一聲,也不生氣,只是看了一眼對面的那座天臺山,笑道:“或許你跟那家伙才有話說,你們心里才有一座山,老頭子嘛,心太小,裝不下。”
西顥說道:“不敢與觀主比肩。”
裴伯擺擺手,“得得得,你這性子比白老弟差太多了,跟你沒什么好聊的,就這樣了,老頭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