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周遲退房離開客棧,走出小鎮,往北方而去。
出小鎮的時候,周遲手里多了一本簡陋的手札。
是之前那位燎原真人送出來的西洲地圖,周遲嫌棄太大,干脆將那張地圖改成了一本手札,這樣一來,拿著就方便許多。
只是在改手札的過程中,周遲倒是發現了些東西,原來昨夜遇到那個衣袖里有兩柄袖珍飛劍的古怪劍修,出自一座名為雨花宗的劍道宗門,宗主是個女子劍修,一山劍修修行的便是撐花宗的老祖宗劍走偏鋒淬煉出來的劍道法門,舍棄了傳統飛劍,而是改用大小不過巴掌大小的袖珍飛劍,尋常之時,藏在衣袖之中,與人動手之時,驟然而起,防不勝防。
只是那中年男子的兩柄袖珍飛劍只是境界和天賦不夠,據說如今雨花宗里,那位老祖宗,登天境,能夠在衣袖里藏劍九柄,施展出來,聲勢極大,劍氣沖霄。
在這西洲和赤洲交界之處,這位雨花宗的老祖宗,境界足夠了,沒什么人敢招惹。
七洲之地,其實赤洲也好,還是玄洲也好,亦或是中洲,甚至即便是北方的妖洲,一洲疆域不管大小,實際上都是有一座王朝或是好些小國林立管著這一洲百姓的。
但只有靈洲和西洲是例外。
這兩洲境內,并無所謂的王朝和國家,只有大大小小的宗門,每座宗門管轄屬地百姓,看似行使和其余官府相當的職責,但實際上極為寬松,靈洲那邊,那些僧人倒是看得嚴,但西洲這邊,就顯得真是隨意很多了。
像是昨夜夜宿的那座小鎮,就是雨花宗的管轄范圍,從地圖上來看,周遲要穿過這座雨花宗的勢力范圍,然后進入另外一座名為海棠府的宗門所在,之后再陸陸續續穿過十七八座宗門管轄地域,就能踏入一片平原了。
說起海棠府和雨花宗,其實還有一樁舊事,兩邊的老祖宗都是個女子劍仙,境界相當,所以在西洲邊陲這邊有海棠雨花兩朵仙花之說,兩人其實本來也是極好的朋友,拿著山下百姓的說法來說,那就是能說知心話的女子閨房好友,只是后來,不知為何兩人就鬧掰了,從此雨花宗劍修和海棠府劍修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至于兩位老祖宗鬧翻的緣由,外人知之甚少,只有只片語傳出來,好像是因為某個赤洲來的男子。
但對于這種這種說法,沒有什么人當真,畢竟這都是這個境界的山上老前輩了,怎么可能因為一個男子就反目。
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是,那他娘的這個男子得生得多俊俏,才能讓兩位登天境的女子劍仙這般行事?
再說那片極大的平原,沒有任何宗門敢說屬于他們的管轄范圍,因為在平原中央,立著西洲那座讓無數劍修都視作圣地的天臺山,還有山上那位被他們視作神明的青白觀主。
其實這三百年來,西洲之外的修士都對青白觀封山一事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知曉幾分內幕的修士,再提及劍修,提及李沛,都有些譏諷和輕視,但在西洲這邊,大部分劍修,依舊對頭頂的那片青天,敬佩有加。
在百年前開始,就有一些新冒頭的所謂劍仙之姿的年輕劍修對于那位青白觀主頗有微詞,認為就是他如此行事,才導致劍修在西洲之外,抬不起頭。
而到了這個時候,往往最動怒的,不是那些平日里最敬重李沛的晚輩劍修,而是那些年紀其實跟李沛差不了多少的老劍仙,這幫年輕的時候,就被李沛壓得抬不起頭來,光彩全部被那位青白觀主奪去的老前輩們,拉著平日里自己最疼愛的兒孫們就是一頓揍。
處罰都很嚴厲。
大概也就只有他們這些老家伙才清楚,李沛對于劍道和劍修,到底意味著什么。
年少氣盛的時候,那些出身大宗門的嫡傳天才劍修,大概真會對著同樣年輕,卻要喊著老子以后必定站在那邊你們家伙都要恭恭敬敬對我低頭行禮的李沛罵上一句,你李沛做這樣的美夢,還讓我們給你低頭行禮,你配嗎?!
但等到年紀稍長,看著那個從微末中走出來,沒有名師,也沒有什么大宗門的修行資源,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生死,就靠著自己一人一劍登高來到青天中的李沛,只有打心底的佩服。
不少和李沛年紀差不多,現在早就在西洲享譽一洲的大劍仙,其實都捫心自問過,自己和李沛天賦相當,但也沒辦法跟李沛一樣,走到那樣的高處。
所以這一洲之地,最佩服敬重李沛的,恰恰是那群曾經被李沛壓得不行的同代人,而不是什么后來的這些聽著李沛的傳奇練劍修行的后來人。
周遲一路行來,聽了不少關于青白觀主李沛的事跡,每次都覺著聽完了,尤其是有一次,他在一座不小的郡城酒樓里,聽一個玉府境的老劍修,絮絮叨叨說了大半日李沛的事跡之后,心想這總算是聽完了吧?結果沒隔幾日,又在另外一座酒樓,又是那位老劍修,又聽了不少新鮮事跡。
說什么李沛出身微末,最開始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庶子,娘親不過是那財主的小妾,又早死,所以他一直不受人待見,等他稍大一些,就跑出去尋了一座小的劍道宗門想要練劍,但又被那小宗門說他天賦尋常,只讓他做個雜役弟子,每天負責清掃山中的那些落葉。
熬了幾年之后,李沛總算得到一本微末劍經,就這樣離開了那座小劍宗,數年后,西洲就橫空出世一個年輕劍修了。
不過年輕時候的李沛張狂的不行,那些個其余年輕劍修被他擊敗之后,他都要補上一句,你跟我李沛比劍,你配嗎?
以至于那個時候李沛就結仇極多了,最艱難的時候,這位如今的青白觀身上背著十幾座劍宗的追殺令。
不過就是這樣,李沛還是最后硬生生登天而去,在那座天臺山上成就青天。
據說那一日,一洲劍修的飛劍,都顫鳴不止。
后來不知道多少人擔憂李沛回來報仇,但實際上李沛絲毫沒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中。
復仇之事,一位青天不會做。
周遲聽到這里,心想怎么都應該說完了才是,結果那人話鋒一轉,又開始說起李沛這些年招惹過多少女子,現在有多少女子,對于這位青白觀主,還是癡心不改的。
周遲一想,按著這說法,那位觀主的故事,大概真是很難說得完了。
在那人喝酒間隙,周遲走過去,說是敬酒一碗,老劍修就樂呵問道:“這既然敬酒,酒算誰的?”
周遲自然上道,很快便就又買了一壇酒。
老劍修對此也十分滿意。
只是喝完了酒,周遲就已經開口詢問了,“老前輩對那位觀主的事情既然如此了解,那怎么沒見說起那位觀主的嫡傳弟子呢?”
老劍修看了一眼周遲,重重放下酒碗,酒水灑出來不少,有些不滿,“若不是他膽大妄為,我等劍修,怎會被人如此輕視?!”
周遲一臉好奇,“其實晚輩一直都在聽說那位解大劍仙犯錯,可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何等錯啊。”
老劍修張了張口,他也自然是道聽途說,依著他的境界,這等辛秘,他怎么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