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男子有些遺憾地看了周遲一眼,“可惜你不是武夫,我今天這些話,白說了啰。”
周遲笑道:“如何看出來我不是武夫的?”
男子嗤笑道:“你要是武夫,血氣如此尋常,他娘的,就該是最末流的那等武夫了。”
周遲苦笑不已。
“不過說真的,你學學我這拳譜,不說別的,光是血氣筋骨都能打磨不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男子滿臉希冀地看著周遲。
周遲只是板著臉搖頭道:“沒酒了。”
男子喃喃嘆氣,“真不是個爽利人。”
這會兒,收到葫蘆里的酒蟲,還在不斷撞著他的酒葫蘆呢。
……
……
跟那個算是萍水相逢的男子作別,不過最后,那男子還是將那本叫做開天的送了出來,不過這次,沒能騙到周遲哪怕一口酒喝。
不過這所謂的什么拳譜,真的不值錢。
因為周遲之后在路過一間販賣劍經術法拳譜之類的鋪子的時候,看到了同樣的拳譜,鋪子老板見周遲有想法,也熱情講解了一番,跟那男子說的差不多,都是那位大齊藩王研習的,不過最后一問價格,一枚梨花錢。
爛大街的東西。
沒能撿到便宜,周遲也不在意,天底下的好處,哪里能讓自己占了?
回到客房那邊,徐淳已經躺在床上鼾聲如雷,周遲則是坐在窗前,開始撰寫咸雪符,等著寫完一張,再自顧自運轉體內的劍氣。
九座劍氣竅穴,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座,尚未填滿了,而其實剩下也不多了。
周遲相信,只要這第九座劍氣竅穴填滿,大概就能躋身萬里巔峰。
之后再精煉劍氣竅穴里的劍氣,就可以去歸真看看了。
對此,周遲覺得,十年時光,差不多。
到時候,也不過三十出頭。
三十出頭的歸真境,在東洲,是會掀起軒然大波的,早些年修行,他給自己定的目標,也是四十歲之后,看有沒有機會踏足歸真,但實際上,這個目標他一直沒有告訴過旁人,畢竟說出來,肯定會被人視作異想天開,歸真境,在祁山,其實也有資格擔任掌律之類的職務了。
四十歲的歸真,在東洲歷史上,也不多,鳳毛麟角。
但走出來一看這個世間,三十歲的歸真,不多,但絕對有。
他周遲還真沒成為這個世上第一流的那些天才修士。
之前徐淳說過,西洲的年輕劍修里,有人三十出頭,就已經踏足歸真上境,那份天賦,毫無疑問,要勝過周遲的。
不過大道漫長,周遲對此,并不著急。
急的事情,有,但不多的。
……
……
渡船在大霽京師附近停靠,眾人跟著順序下船,排隊的時候,周遲看著那個男子在甲板上,跟自己打招呼,周遲點頭,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
徐淳這會兒醉意還沒消,看著那邊,只看好似是個女子,于是嘖嘖道:“周遲,沒看出來啊,這才一會兒,就又勾搭上了一個姑娘,怎么?不怕喜歡你的那個姑娘傷心難過啊?”
周遲皺起眉頭,哪跟哪的事情。
等到客人們都離開渡船,天火山坐鎮渡船的那位大修士來到甲板這邊。
這位天火山大修士,歸真境,道號流火。
流火真人看向這個還算貌美的男子,打趣笑道:“王爺要這件法袍,說一聲就是了,依著王爺和山主的交情,哪里用得著要錢。”
男子笑瞇瞇看向流火真人,“真是的,有交情就用不給錢啊?那你能不能讓你家山主把天火山讓給本王?”
流火真人微笑道:“要是王爺想要,我可以代為討要,反正以后叫王爺山主就是了。”
男子擺擺手,“得了吧,本王好不容易才從朝堂泥潭里抽身出來,再讓本王踏入另一個泥潭?流火,你這家伙,居心叵測啊。”
流火真人看著這位時常上天火山和那位山主喝酒下棋的大齊藩王,換了個話題問道:“我看著王爺送了本拳譜出去?那年輕人雖然劍道修為不錯,但可不是武夫啊。”
之前在酒肆里,大齊藩王沒有遮蔽天機,這位渡船主事,自然能夠看到一切,只是他好奇的是,眼前這位,武道修為,在赤洲這邊,足以說得上一代宗師,但就算是要傳承衣缽,也不能選個劍修吧?
難不成還能讓那個修為不錯的年輕劍修,轉而去修行武道?
這怕不太可能吧。
大齊藩王微笑開口,“當然不是武夫,但一洲之地的少年武夫,本王可沒什么看得上眼的,這小家伙,對胃口,之前仙露山覆滅,這家伙替仙露山,報的仇。”
說起這個,大齊藩王臉色不善,“兩個中洲玉京山的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如此行事,真當我赤洲無人?”
隨即大齊藩王默默嘆了口氣,世人只知道仙露山的仙露酒大多都賣給了那位大霽皇帝,卻不知道,那位宗主和他,其實是莫逆之交,每年,都會有些十年陳的酒水送到這位大齊藩王的王府之中的。
不過這關系,只怕天底下只有仙露宗的宗主和他這位大齊藩王兩人知曉了,大齊藩王也相信,在仙露山最為危急的時候,那位宗主也沒有透露兩人的關系,但實際上,說了,大齊藩王覺得沒什么,但大概也不會有什么用。
事情做了一半,知道了這樁關系,想的肯定是斬草除根,不然就算是罷手,雙方仇怨,都已經結下了。
沒有什么意義。
有這一層關系在,大齊藩王送一本自己有過注解的粗淺拳譜,其實說得過去。
只不過那注解,大齊藩王做了些手腳,只有當周遲真正去按著拳樁研習,才會看得到。
如果只是簡單翻看。
那么就是一本價值一枚梨花錢的粗淺拳譜。
當然,還有一份重禮。
送不送得出去,得看這個年輕人有沒有這個命。
“這趟前往大霽京師,多虧你們的渡船,才能躲過大霽的探查,替我轉告你們山主一聲,就說那盤沒下完的棋,算他贏了。”
大齊藩王笑了笑,就要下船離開。
流火真人其實早在山主傳訊讓他帶一個人前往大霽京師的時候,就有些預感,當知道是這位大齊藩王之后,就更明白他此行的打算了。
事到如今,這位流火真人雖然還是不會向大霽那邊透露這位大齊藩王的行蹤,但還是忍不住勸道:“王爺,這話我就不轉告山主了,沒下完的棋,還是自己去下算了,其實有些事情,沒有必要這么決絕的。”
大齊藩王微笑道:“道理你肯定都知道的,山上和山下差不多,本王那位侄子也好,那些侄孫也好,再讓他們折騰下去,大齊距離覆滅,不過是時間問題了,本王怎么能這么眼睜睜看著?”
流火真人嘆氣一聲,隨即說道:“王爺為何不能取而代之?依著王爺在大齊的威望,這件事應該很容易的。”
大齊藩王搖頭,“本王愛酒,更愛名聲。再說了,本王那位兄長,雖說做了好些事情,但本王可記得清楚,當年年幼之時,本王險些掉落井中,是那位兄長奮不顧身救了本王一命的。”
有些恩情,再小也要報,更何況,救命之恩,很大了。
若不是這份恩情在,他的那位侄子,早被他干脆利落地一拳打殺了。
流火真人嘆氣一聲。
大齊藩王笑道:“若是能活著離開那座京師,本王以后就住在你們天火山得了,天天下棋喝酒,還不快活?”
只是到那個時候,也沒仙露酒喝了。
大齊藩王有些難過。
不是因為酒。
不然他怎么都要問一問那個最有可能手握仙露酒秘方的年輕劍修的。
有些酒就是這樣,人沒了,酒也就沒了個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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