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遲和徐淳的南下之旅,這一次,終于不是選擇慢吞吞步行了,兩人選擇乘坐云海渡船,前往那座大霽王朝的京師。
云海渡船并非東洲獨有,各洲都有這等東西,渡船甚至能跨洲遠游,不過想要乘坐,所花的梨花錢,就不在少數了。
不過和東洲那邊大湯的云海司管著不同,赤洲這邊,云海渡船由幾家大宗門所有,這也是他們的賺錢營生,不過這些云海渡船,在那些小國版圖上空通行,暢通無阻,但在大霽和大齊兩座王朝上空通行,每一次,得交一筆不菲的過路費。
不過運營渡船的宗門也不在意,既然大霽和大齊要雁過拔毛,那么他們就把前往這兩座王朝的船價,提一提價就是了,一趟下來,攤在每個客人頭上,其實他們還能掙點。
至于嫌貴?
那你別坐啊。
多簡單的事情。
這事兒可怪不得我們。
這一次周遲和徐淳乘坐的渡船,是由南邊一座叫做天火山的宗門運營,天火山是赤洲第一流的大宗門,據說當年有天火墜落人間,正好就墜落在這座天火山上,而后天火山的祖師爺在此地建立宗門,更是因地制宜,開創出一門術法,施展出來,猶如烈火燎原,威勢極大。
此后百余年,天火山不斷發展,才有了如今規模,如今的天火山掌舵人天火真人,在赤洲,只有四字評價。
術法通天!
這條可容納數百人的渡船,在船頭的甲板上,有著天火山的花押。
船上一應俱全。
周遲要了一間普通客房,是徐淳花的錢,周遲只是出了一壇仙露酒,放在以往,這肯定是不夠的,但如今,仙露酒已成絕唱,徐淳猶豫再三,到底還是同意下來。
不過登船之后,這位荷花山的年輕劍修,說是要去船上寄送信件的信行寫一封信回山報平安,這趟出門,其實時間有些久了。
周遲想了想,也跟著過去,在信行那邊,寫了幾封信。
裴伯,柳胤,小師妹姜渭,孟寅。
還有一封,送到東洲帝京,給太子李昭。
前面幾封都是詢問山中情況,后面一封,給李昭,詢問的自然是寶祠宗那邊的事情。
信行寄信好處在于,回信之時,只需要周遲前往任何一座信行,就能拿到那邊寄存的回信。
周遲寫信的時候,也問過了,大霽京師那邊,也有信行的。
所以這就不用擔心自己居無定所,無法拿到回信了。
但相應的,寄信的費用,不便宜。
周遲嘆了口氣,要不是接連弄了好些不義之財,現在就要捉襟見肘了。
寄信之后,徐淳說要去船上的酒肆看看,是不是還有味道還湊合的酒水,周遲只是讓他不要喝得酩酊大醉,除此之外,并沒有多說什么。
不過離開信行,周遲還是打算在船上閑逛,之前游歷赤洲,他反正不著急,所以就沒選擇乘坐渡船,這還是第一次乘坐。
這座天火山的渡船其實不小,有某種陣法加持,看著就跟一座小鎮大小差不多,商鋪不少,周遲走走停停,來到了一座擂臺前,這是渡船所設,供修士切磋,只是也會有個彩頭,比如今日的彩頭就是一件法袍,品質尋常,并非什么能扛得住修士攻伐的寶貝,但勝在那法袍特殊,穿上之后,能隔絕歸真以下的修士氣息探查,所以不少修士對此興趣極大。
周遲過來的時候,正好有一對修士正在擂臺上切磋,其中一個是個劍修,另外一個,好巧不巧,武夫。
世間無數修士,但最難纏的,就是這兩類了。
即便如今這些年,劍修一脈的名聲弱了不少,但真正明白的修士都知曉,遇到劍修,還是要慎重對待。
至于武夫就更不必說了,實打實的攻防兼具,世上修士,遇到武夫,得先替自己捏把汗。
周遲看得出來兩人境界都不算高,玉府境,只是很明顯那武夫的底子打得扎實,而那劍修的劍術平平。
好幾次那劍修御使飛劍都落到了那武夫身上,可硬生生沒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傷勢。
周遲在遠去看著這兩人切磋,主要精力還是在那劍修身上,看久了,大概就想著,若是自己是那個劍修,該如何出劍,如何才能最快的將對面的那個武夫,一劍斬殺。
看著看著便有些入神的周遲,腦海里不由得浮現了當初裴伯所教的兩招劍術,那磅礴殺意,自然是自己如今不能比擬,但這會兒看著看著,總又覺得拆出了幾分,有了些嶄新理解。
等到回過神來,周遲微微蹙眉,心中大喜,要知道,這些日子,他早就已經確認那兩劍絕對是那位大劍仙解時的手筆,這樣一位大劍仙的劍術,就算是隨手兩劍,威勢也絕不可能小。
能多理解一分,對于現在的周遲來說,有好無壞。
要知道,包括葉游仙在內的那幾劍要是完全掌握,即便遇到已經是歸真巔峰的西顥,周遲都覺得有一戰之力的。
不過等到他徹底回神的時候,卻發現眼前擂臺人們早就離開了,那件法袍,最后花落誰家,他也不知道。
不過周遲也不是很在意,之后繼續閑逛,路遇一間販賣山上之物的鋪子,周遲走了進去,想要問問有沒有咸雪符販賣。
之前幾次出手,消耗了幾張寫就的咸雪符,雖然手里還有不少,這些日子也寫了不少,但還是想再買一些。
他反正隱約覺得,這東西傍身,有多無少。
不過一開口,那鋪子老板就搖頭,說是其他的劍氣符箓有,但咸雪符,還真沒有。
周遲本就是隨口一問,沒有就沒有,也沒覺得太過失落,只是當他正要離開鋪子的時候,忽然看到鋪子上頭,懸掛了一件法袍,通體暗紅,靈氣四溢,而一件法袍,竟然是用一塊整體的琉璃做成的箱子將其放在里面的。
眼見周遲好奇立在那件法袍前,鋪子老板笑著介紹道:“這件法袍是天火山鍛造,在那天火山的天火中淬煉而成,穿上這法袍,別的不說,萬里境以下的修士,想要傷到人,只怕玉府得清空好幾次才有機會。”
“而除此之外,這件法袍最大的特別之處在于,可以繼續淬煉,只要主人以自身氣機和特殊材料淬煉,時間夠長,主人境界夠高,之后歸真境也好,登天境也好,只怕都輕易不能破。”
說到這里,鋪子老板直白道:“是一件燒錢貨。”
不說耗費的時間和精力,就是那些用來淬煉法袍的材料,都不便宜,想要讓這件法袍繼續提升品質,那就不是幾萬幾十萬梨花錢能夠做到的了。
“不過要是能將法袍提升到和主人相同的境界,穿著這法袍對敵,就相當于再有個同境修士,在替你扛著對方出手啊,真正的好東西。”
鋪子老板也沒想過周遲能買下這法袍,但也沒有什么輕視之心,只是笑著介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說幾句話,費不了多少口水。
周遲心頭一動,自己身上的那件法袍,品質一般,他本來對于這些“外物”不屑一顧,認為有劍就可,但這趟出門,觀念改變不少。
“敢問得多少梨花錢?”
鋪子老板瞇起眼,笑著伸手,三只手指。
周遲疑惑道:“三十萬?”
鋪子老板笑著搖頭,“三百萬。”
周遲笑容凝固。
一件法袍三百萬梨花錢?
要知道,這個數目,只怕許多修士,窮盡一生都拿不出來,周遲就算是發了這么多橫財,手上,也拿不出一百萬來。
賣了那些丹藥法器,也沒有。
再加上想著這東西后面要不斷消耗的梨花錢,別的不說,若是要將其淬煉到能抵御歸真修士出手,只怕就要五百萬往上的梨花錢吧?
周遲感慨道:“果然是燒錢貨。”
鋪子老板哈哈大笑,倒也沒有什么嘲諷之色,這件法袍要是好賣,早就賣出去了,也不至于一直在此地。
之后周遲跟鋪子老板閑聊幾句,就此離開。
只是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在他離開之后,有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踏入這間鋪子,看到了這件法袍,微笑著問了問價,“多少?”
鋪子老板照例說了價格。
以為那人也會嘆氣,結果卻聽到那人微笑道:“我要了。”
也幸好是周遲不在,要是周遲在這邊,看到這一幕,大概就要嘆息一聲。
這個世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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