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消息傳到青溪峰的時候,那位青溪峰主便已經去了朝云峰。
一屁股坐到重云宗主身側,這位性子向來以潑辣聞名,如今收斂不少的女子峰主開門見山,“西顥的意思是,破境之后,就要做宗主?”
一座重云山,境界最高的兩人,宗主和掌律,都是歸真巔峰,如今西顥要閉關破境,若是成功,便要成為重云山獨一無二的登天境,到時候山中不知道有多少會轉而支持這位掌律,他若是想要做宗主,似乎真的不難。
重云宗主對此只是淡淡一笑,“且不說此事有多難,若是西師弟真的成了,那我這個做師兄的,把位子讓給他,不無不可。”
謝昭節冷著臉,“不可。”
重云宗主看了一眼身側的師妹,嘆氣道:“其實西顥要這般做,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謝昭節不說話。
“他從上山那天起,便是這么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固執且倔強,我說服不了他,師父當年也說服不了他,當時定下十年之約,我的本意是要讓他自己好好想想,說不定他自己就能想明白,但如今才過了一年多,他似乎想了很多,不過卻沒有想開,反倒是堅定了自己原本的想法啊。”
重云宗主感慨道:“我本該應該想明白的,或許我其實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
謝昭節也有些動容,“西顥他其實真算不上惡人,只是不聽勸,自己太有主張,既然聽不進去別人說話,那就算不是惡人,也說不上好人了。”
重云宗主沒說話。
謝昭節小聲問道:“師兄,他要是真破境了怎么辦?”
她滿臉擔憂,擔憂的是重云宗主的宗主之位,也擔心重云山的走向是不是會因為變得不同。
重云宗主無奈道:“我也不知道啊。”
“但對于宗門來說,總歸是好的吧。一位登天,足以震懾宵小了啊。”
謝昭節皺了皺眉,很是不滿。
重云宗主忽然開口,“那我也試著閉關,看看能不能登天而去?”
謝昭節果斷拒絕,“不要。”
……
……
其實當掌律西顥閉死關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青溪峰這邊,孟寅合上一本書,笑了起來。
因為他自然而然的踏足了萬里境界。
依著天賦,他其實比蒼葉峰的鐘寒江更高,雖然后發,但很有可能先至,不過這位青溪峰的天才弟子卻在過去相當一段時間里,都在“蹉跎”,其實除去峰主謝昭節之外,其余青溪峰弟子,都為這位同門擔憂,要知道,修行路雖說漫長,但誰都知道,只有越早進入下一個境界,最后才能越有可能踏足之后的境界。
不過作為當事人的孟寅對此沒有什么感受,只是看書,寫信,這一次,他是真正在和自家老爺子討教學問。
其實這些日子,帝京那邊的孟府,早就已經炸開了鍋,當然,這件事,從來只局限于孟長山和孟章夫婦知曉。
孟長山從未想過,自己那個不喜歡讀書,但實際上天賦極好的孫兒,一朝開始讀書,竟然對這些先賢典籍有著如此見解,光是那些問題,就讓那位孟老大人篤定,自己那個孫兒至少能和孟章相提并論了。
要知道身為工部侍郎的孟章,雖然在文壇名聲不顯,但實打實的孟氏這一代里天賦最高者,又有孟長山從小悉心指導,在學問兩字上,不可謂不厲害。
孟寅短短時間就能和其父孟章相提并論,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假以時日,孟寅的學問超過他這個做爺爺的,不是問題。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這個勢頭,孟寅毫無疑問,能成為留名青史的著名大儒。
想到此節,老爺子當天破天荒的跟自己兒子孟章在一處酒樓喝了個酩酊大醉,最后孟章背著老爺子回家的時候,老爺子還趴在兒子背上,喃喃自語,“這么聰慧的孩子,怎么就是我孟長山的孫子呢?”
孟章也笑著應和,“那當然是爹這輩子行事正直,才有這樣的孩子投胎到我孟家的啊。”
若是以往,孟長山不會如此問,孟章也不會如此說。
但今夜,父子兩人,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至于那位“孩子”,也正式下山,要離開東洲,游歷世間。
孟寅下山,在山下小鎮那邊吃了一碗米粉,然后返回家鄉小鎮,祖宅老管家孟重趕緊給這位大少爺弄了一桌飯菜,孟寅胡吃海喝,最后跟老管家勾肩搭背,笑呵呵開口,“孟叔,你這手藝,真是每次都吃不夠啊。”
孟重這兩年,雖然身子還是硬朗,但其實鬢發白了許多,聽著這話,也是笑呵呵說道:“少爺要是想吃,老奴每天做給少爺吃都行。”
只是不等孟寅說話,孟重又說道:“但是少爺是要做大事的人,哪里能天天待在這里,老奴很明白的,不過只要少爺回來,老奴還活著,就給少爺做飯吃。”
聽著這話,孟寅皺起眉頭,不滿道:“說什么生啊死的?”
不過話雖然這樣說,孟寅還是從懷里掏出一瓶丹藥,塞到孟重懷里,“孟叔,一月吃一顆就得了,能多活些年,可別天天吃,浪費。”
孟重聽著這話,趕緊把這世俗百姓眼里的靈丹妙藥塞回孟寅的懷里,“少爺,這么好的東西,給老奴吃,那不是浪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