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息怒,道友息怒……”
中年文士不再猶豫,開始一五一十說起那位老祖來歷,事無巨細,沒有一點遺漏,實在是害怕但凡哪點說得缺失之后,就要被眼前的年輕劍修一劍要了腦袋。
周遲挑眉問道:“你是說,那什么老祖,喜好吃人腦花?”
中年文士沒辦法在眼前的年輕人臉上看到喜怒,因此也只好據實說道:“不錯,老祖最好吃人腦花,尤其是那些上山來采藥的采藥人,通常會被關個一月有余,每日以藥草喂食,等到祛除體內腥氣,老祖才會食用。”
周遲看了一眼中年文士,淡然道:“芙蓉上人愛吃人心肝,那位老祖愛吃人腦花,那你呢?”
“你有什么愛好?”
中年文士苦笑道:“道友說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為那老祖賣命,我可沒有什么愛好,這些東西,我也是看著便只覺難受,但即便想要搭救,也是有心無力……”
周遲哦了一聲,“那看起來你才是難得的好人?”
中年文士沉默不語。
“嘴角的人血,沒擦干凈呢。”
周遲忽然開口。
中年文士下意識便轟出一掌,掌心之間,重重鬼影,無比扭曲,想來都是死于這中年文士手中的那些冤魂。
周遲也不多說,懸草已經會意,從夜色里抹出,直接將眼前的這片鬼影撕開,順帶著貫穿眼前這個中年文士的手掌。
中年文士吃痛之下,祭出一張魂幡,這是他祭煉多年的法器,名叫萬魂幡,如何祭煉,倒也簡單,無非就是拿活人性命來而已。
不過此刻他的這張魂幡尚未展開,懸草便直接將其斬開一條豁口,中年文士臉色大變,吐出一口黑血。
其實這就是邪道修士和那些仙府大宗弟子的差距,仙府大宗修士,修行之法是歷代傳承,其間或許還會不斷修正,威力自然更大,而邪道修士,修行之法往往都是劍走偏鋒,大多數只為了提升境界,要說什么威力,實在是相差太多。
至于周遲這種甚至于早就區別于一般的仙府大宗修士的修士,跟邪道修士,更是有著天差地別的區別。
中午文士的本命法器被破,再無一戰之力,只能看著那柄懸草刺穿自己的心口。
他眼神逐漸渙散,臨終之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竟然溢出一抹笑意,看著很是怪異。
周遲喚回飛劍,看了一眼夜色里。
三角眼道人從夜色里走出,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又看了一眼周遲,神情復雜。
眼前的年輕人,似乎是兩個人,不動手的時候,那般隨意平和,一旦起了殺心,那就是雷霆手段,尋常人根本難以抵擋。
“這應該就是那位深山老祖的扈從了,跟那女魔頭應該算是同僚。”
三角眼道人想了想,說了幾句自己的判斷,周遲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藏著掖著,把之前中年文士和那芙蓉上人的對話都告訴了三角眼道人。
三角眼道人感慨道:“果然,那女魔頭就是沖著山君的純陽妖珠來的。”
周遲點了點頭,“明日成親,自然動手。”
三角眼道人忽然誠懇相求,“請劍仙老爺搭救山君。”
周遲看著他,沒有說話。
……
……
白草山再次迎來夜幕降臨,山中大紅燈籠掛在那些屋檐下,將一座白草山照得通紅一片,在主屋里,芙蓉上人一身大紅嫁衣,披著紅蓋頭,默默坐著。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同樣是一身大紅袍的高大男人胡岳走了進來,這位白草山山君來到床邊坐下,緩緩揭開蓋頭,借著紅燭的燭火,看著眼前的美艷女子,真心實意道:“我胡岳此生,能娶到夫人,真是我三生之幸。”
芙蓉上人微微一笑,眼里柔情萬種,“妾身能跟著夫君,也是三生之幸。”
胡岳握住芙蓉上人的手,眼里滿是情意,松開之后,拿起一旁的酒杯,就要一飲而盡,卻被芙蓉上人攔住,她嬌嗔道:“夫君真是糊涂,難道忘了交杯酒的說法?”
胡岳這才一拍腦門,芙蓉上人也不多說,只是端起另外一杯酒,跟胡岳手腕互交,將手里的酒喂給胡岳。
胡岳不疑有他,直接一飲而盡。
芙蓉上人這才喝下杯中酒。
“既如此,那便安寢吧,聽那些百姓說過,此刻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胡岳笑著開口,芙蓉上人跟著點頭,只是胡岳接下來便馬上倒了下去,渾身綿軟,再也沒了一絲力氣。
“夫人?”
倒在床榻上,胡岳瞪著雙眼,一臉疑惑地看著芙蓉上人。
芙蓉上人看著他嬌笑道:“夫君莫慌,只要片刻就好。”
說著話,芙蓉上人已經從懷里掏出一柄匕首,緩緩抵住胡岳心口,輕聲道:“聽說夫君苦修多年,練就出一顆純陽妖珠,極為難得,既然說能為妾身去死,不如就將這顆純陽妖珠給妾身吧?”
胡岳雖說單純,但到了此刻,哪里還看不明白形勢,他盯著眼前的芙蓉上人,眼神里滿是失望,“你原來一直都是為了我的妖珠,我原以為你對我,還有些真心!”
芙蓉上人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笑道:“不為你的妖珠,還為什么?怎么夫君這么喜歡說笑?”
“夫君不必擔憂,這軟骨丹服下之后,難聚氣機,也沒有痛苦,等會我挖夫君妖珠的時候,夫君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芙蓉上人舉著匕首,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只是夫君等會兒到了地下要去恨也不必恨妾身,妾身自己,也得不到好處,不過都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要恨,就恨那深山之間的老不死!”
說著話,她手里的匕首便要落下,胡岳這個名聲赫赫的山君,此刻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子,要奪了自己的妖珠,要了自己的性命。
除此之外,他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此刻無比懊悔,當初自己為何瞎了眼,竟然看上眼前的女子,被她如此哄騙!
就在此刻,窗戶忽然開了,一柄飛劍隨風而至,懸停于芙蓉上人的身前。
芙蓉上人大驚,還沒做些什么,窗邊忽然響起聲音,“山君的心肝倒是挺好吃,不過他不是人,你也喜歡?”
一個年輕人,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窗邊,此刻他就這么看著眼前的芙蓉上人,眼眸里沒有太多情緒。
正是周遲。
芙蓉上人又驚又怕地看著窗邊的年輕人,說不出話來。
這個年輕人……何時而來,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那豈不是對方的境界,要遠勝自己?
可自己早已經踏足萬里了啊。
“敢問道友,何方神圣?”
芙蓉上人舉著匕首,顫顫巍巍開口。
窗邊的周遲只是隨手丟了顆人頭進來,說道:“你們倆其實該一對的,說話都一模一樣。”
看清那顆人頭之后,芙蓉上人瞬間臉色大變,變得異常的蒼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當然認識這顆人頭的主人是誰,更知道這顆人頭的主人是什么境界,這樣的境界,都死了,那還不能說明什么嗎?
“我跟他其實沒什么仇,但跟你,仇怨還是有的,前幾日我在溪邊,你手下一個女子看著我,說我心肝不錯,要挖出來給你吃,我覺得有些奇怪,于是便殺了她,來看看,到底是誰要吃我的心肝。”
周遲隱去了那妖媚女子說要玩弄他的話,畢竟不太好聽。
芙蓉上人臉色蒼白,她就說自己那扈從怎么還未歸來,原來已經死在了眼前這個年輕劍修的手中。
這要是以往,她自然大怒,說不定早已經出手了。
但此刻飛劍在前,中年文士的人頭在地,芙蓉上人只是尷尬苦笑,“這位道友,只怕是誤會……”
周遲瞇起眼,“原來是誤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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