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可惜眼神并不能殺人。
至少萬里境修士的眼神,并沒辦法殺死另外一個萬里境的修士。
于是芙蓉上人只好說道:“你在胡說什么?!”
中年文士不以為意,淡然道:“你要真是喜歡上了那條大蟲,跟他一起遠走就是,何必在這里等著?”
“換句話說,像是你這樣吃人心肝無數的人,還真會喜歡上誰,這不是笑話?”
中年文士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的芙蓉上人,淡然道:“既然都不是,你跟我說,你不是為了他那顆純陽妖珠,又是為了什么?”
芙蓉上人沉默片刻,這才冷聲道:“就算你去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我夫君也不會聽你胡說。”
“是啊,也不知道那條大蟲為什么蠢成這樣,竟然真相信你是喜歡他?”
中年文士感慨道:“既然這么蠢,那么死了,大概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只是死了就死了,那顆妖珠怎么分,還是要有些說法的。”
中年文士也不再拐彎抹角,而是直白道:“你叛走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但那顆純陽妖珠,你要獻給老祖,此后你想離開萬林山也無所謂,但若是你不同意,你當真覺得就憑著你和那虎妖聯手,能從老祖手里走脫?”
芙蓉上人冷笑道:“他也不過是萬里巔峰,真當自己天下無敵了?”
中年文士沒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芙蓉上人一怔,隨即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老祖已經突破了?”
那位老祖,多年以前,便已經是一位萬里巔峰,距離歸真境雖說早就只剩下一線之隔,但像是他們這樣的邪道修士,每往前走一步,都顯得極為艱難,尤其是歸真一境,已經算是真正的大人物了,這個世間,可沒有多少邪道修士,能走到這一步。
所以聽聞這個消息,芙蓉上人第一時間,自然是懷疑。
她想要從中年文士的眼眸里看出虛假的意思,但卻沒有看到,但她還是懷疑,于是說道:“老祖若是破境,大可親自前來,他來了,我自然受死。”
中年文士搖了搖頭,“老祖如果想要殺死你,他自然可以親自前來,但如果這樣,意義是什么呢?”
芙蓉上人聽著這話,忽然就明白了,原來他不是真的要放自己走,而是等著自己拿著純陽妖珠回去,繼續為他……暖床。
當初她為何選擇離開,當然是因為不愿意繼續再服侍他。
想來沒有什么人愿意服侍老祖,因為老祖看著真的太老了。
他像是個垂暮老人,渾身都是皺紋,實在是很難和胡岳這樣的人比較。
“所謂歸真歸真,到了老祖這樣的境界,容貌自然就要復歸到了最為鼎盛之時,再說了,容貌這種東西,你現在還看不透?”
中年文士似乎知道芙蓉上人在想什么,淡然開口,聲音里有些隨意的意味。
芙蓉上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眼前的中年文士,眼神一直都在變幻,許久之后,這才輕聲道:“我會帶著純陽妖珠去見老祖,你可以走了。”
中年文士微笑道:“我不會走太遠,因為你已經后悔過,我不能讓你再次后悔。”
芙蓉上人沉默不語,只是看著他笑了起來,“讓你一輩子做狗,你不后悔?”
在這山中,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已經修行到了萬里境,但本質上,都還是狗,是那位老祖的狗。
這樣的修士,可以養狗,但讓他們做狗,只怕不太容易。
中年文士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嘆氣道:“像是我們這樣的人,不做狗,做別的倒是很難活得好,即便活得好,也走不遠,想要走得遠,只好做狗吃點剩骨頭了。”
芙蓉上人冷笑道:“什么走得遠?你敢走得比他更遠?他會讓你走得比他更遠?做狗,就只能一輩子做狗,沒有別的選擇。”
中年文士看著芙蓉上人,有些憐惜地嘆氣道:“看起來你很不想做狗了,但好像沒什么辦法。”
芙蓉上人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中年文士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只是轉身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等到中年文士離開之后,芙蓉上人更是煩躁,她保證,她從來沒有這么煩躁過,她此刻很想吃一副心肝,讓自己平靜下來!
……
……
中年文士落到白草山外,在一片夜色里,看著已經掛起紅燈籠的白草山,神色尋常,他曾經也是喜歡芙蓉上人的,只是既然老祖也喜歡她,那么自己就不能喜歡她了。
或許也可以繼續喜歡,只是不能讓老祖發現,或者等他某天殺了老祖的時候,就可以讓老祖知道了。
想到這里,中年文士的眼眸里情緒很復雜,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有些嫉妒那頭虎妖,因為不管怎么說,至少他得到過芙蓉上人。
但很快他的情緒便消散了,因為他知道,那頭虎妖也定然要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老祖怎么能容忍有人和他共享一個女子呢?
所以那個人就只有死,只好死。
怎么能為一個女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那樣的事情太蠢,他不打算去做,而且也會嘲笑所有這樣做的人或妖。
“真是可憐。”
中年文士感慨了一聲,這自然說的是那位山君。
但隨即有另外一道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我覺得你也很可憐。”
有個年輕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的他的身側不遠處,此刻正在看著他。
中午文士悚然一驚,警惕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你是誰?”
年輕人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問話,只是自顧自說道:“你喜歡那個叫什么芙蓉上人的,卻不敢表露出來,甚至還要帶著她去爬別人的床,這樣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得出來的?”
聽著這話,中年文士大怒,沒有任何猶豫,便朝著眼前的年輕人一掌拍了過去,他的掌心積蓄了恐怖的氣機,這一記含怒出手,自然是全力施展,但下一刻,他忽然感覺到黑暗里有些鋒芒之意,自己的手掌在頃刻間便不知道為何,多出了許多道細長的傷口。
那些傷口很細,就像是有人用線勒出來的,但實際上切口卻極為平整。
鮮血從那些傷口里滴落,很快,他一只手鮮血淋漓。
他神色駭然,看著眼前的年輕人,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年輕人沒有去看他,只是說道:“我有些好奇那個什么老祖,跟我說說。”
中年文士沉默不語,只是一雙眸子在警惕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會死的。”
年輕人看著眼前的大紅燈籠,聲音在黑夜里飄蕩。
聽著這三個字,中年文士渾身被冷汗濕透了,這一瞬間,他好像就已經被死亡環繞,這讓他生出了極大的恐懼之意。
“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來此到底有何貴干?”
中年文士手掌鮮血不斷滴落,但他卻沒有什么心思去管,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想知道他的來意。
不過此刻他大概也能知道一些東西了,眼前的年輕人,約莫應該是一個劍修。
按著外面的說法,世間劍修,最……不講理。
身為劍修的年輕人,自然是周遲,聽著中年文士這話,周遲搖了搖頭,一道劍光再起于黑夜,這一下子,直接便讓他一條小臂,都滿是鮮血。
中年文士也是一個萬里境的修士,卻在這道劍光起之前沒有絲毫防范,起之后,沒有絲毫抵抗能力,這讓他臉色難看,很快便推論出一個答案。
那就是眼前的年輕劍修,至少也是一個萬里巔峰的存在。
這么年輕,便這般境界?
恐怕東洲那些真正的一流大宗里,都不會有這樣的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