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上人一頭白發被洶涌江水引起的江風吹動,一身粗布長衫,也獵獵作響。
聽著身側的聲音,這位名動一洲的老人扭頭看向來人,這才感慨道:“原來是西掌律,不知西掌律在此地等候老夫,是為何事?”
玄機上人既然號稱通曉一洲,能認出來人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西顥本該越過大江前往帝京,但在此處逗留多日,其實就是為了等著見一面玄機上人。
“聽說玄機道友的弟子死于帝京了,道友這次前往帝京,便是為了處置此事?”
西顥沒有回答玄機上人,反倒是提及了靈書道人的死訊,這如今已經不是秘密,雖說知道的人,并不多。
玄機上人聽著這話,并未動怒,他的那雙眸子里似一口老井,只是淡然道:“世上有許多事情,既然本就做不得,去做了,自然便要接受應有的代價。”
他這話沒有點透什么,但意思似乎也極為明顯。
“那西道友呢?似乎也要去帝京,但為何在此地停步,是覺得此景極雄,舍不得離開,想多看看?”
玄機上人微微一笑,東洲自然有不少奇景,不過大多都在各家修行宗門所控,像是眼前的這種能夠在世人眼中的隨便去看的,實際上倒是不多。
西顥看了一眼這個老狐貍,淡然道:“這一次東洲大比,北邊那座寶祠宗似乎有些不太開心,要不然也不會牽連到靈書道友。”
再次被西顥提及自己那個死去的弟子,玄機上人微微蹙眉,但依舊默不作聲,似乎并不在意。
西顥等了片刻,眼見玄機上人沒有說話,這才繼續說道:“即便有些事情是自找,但在這個過程中,是不是成了替罪羊,是因何人而出事,難道道友這個做師父的,就不想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嗎?”
玄機上人瞇起眼,感慨道:“世人總是要求個清楚,但對老夫來說,其實糊涂一生,倒也不無不可。”
西顥好奇道:“道友號稱知曉東洲一切事,也有糊涂的事情?”
玄機上人搖頭道:“世人給老夫的薄名,老夫從未當真,為何道友卻當真了?”
西顥笑道:“既然有此傳,便有依據,道友何必過謙。”
玄機上人聽著這話,只是微笑不。
眼見不管如何說,玄機上人依舊是那般輕飄飄站在岸邊,始終不進入河中,西顥輕聲道:“聽說道友有個規矩,若有緣,便可問道友三個問題?”
玄機上人倒也沒有推辭什么,只是點頭說道:“這三個問題,不涉老夫自身,其余……老夫也不見得是全知。”
“我自然知曉。”
西顥看向玄機上人,“就是不知道在下是否和道友有緣。”
聽著這話的玄機上人,轉過頭來,看了這位重云山掌律許久,都沒有說話。
……
……
一處遠離大江的偏僻涼亭下,兩人再次對坐。
玄機上人在身前擺放了三枚梨花錢,都是反面,上面的繁復花紋,閃著些特殊的光澤。
看了一眼西顥之后,這位玄機上人才做了個請的手勢。
西顥也不猶豫,開門見山問道:“數年前祁山被滅,是不是寶祠宗做的?”
寶祠宗這些年在北方的擴張,早已經引起不少修行宗門的警惕,對于祁山被滅門的真相,早有修行宗門推測是寶祠宗所做,但一來忌憚于寶祠宗勢大,二來祁山實在是也沒有什么修行界的朋友,自然便沒有什么動靜鬧出來。
西顥這么問,其實也是為了求一個確切答案。
但玄機上人聽著這個問題,只是看了西顥一眼,然后將身前的一枚梨花錢拿了下去。
這個意思很明確,那便是沒辦法回答你。
西顥微微蹙眉,有些失望,但卻沒有說些什么。
“數年前的東洲,有一個年輕的劍道天才出自祁山,叫做玄照,祁山被滅,此人是否幸存?”
西顥看著眼前的玄機上人,眼眸里有了些情緒。
玄機上人看著西顥,沉默片刻,緩緩將身前的第二枚梨花錢翻開,露出正面,看著那朵梨花,玄機上人這才緩緩說道:“祁山被滅那日,在山中的祁山修士,沒有人幸免于難。”
聽到這里,西顥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玄機上人便繼續說道:“但那日,玄照理應不在祁山。”
西顥聽到這里,眼眸里的情緒變得濃郁起來。
“涇州有一座圣靈山,是一座邪道宗門,在祁山被滅門之時也被滅了,那人用劍。”
西顥說道:“也就說,祁山被滅,玄照是逃過一劫的。”
玄機上人沒有理會西顥說了什么,只是繼續說道:“圣靈山外三十里,原有一座破廟,而后不存,事后查探,有劍修與人廝殺于此,最后結果,大概是劍修身亡。”
玄機上人不愧是號稱知曉東洲一切,這些事情看似不相干,但最后還是被他聯系到了一起,可以說,即便他一切都知曉,但若無這種強大的推算能力,也很難將其聯系到一起。
畢竟當時,玄機上人不可能在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