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也不禁有幾分心動,她略想了想,便當著眾人的面叫了身邊最得用的仆婦過來商量,“姚媽媽,你看怎么樣?一年半載倒不至于,三個孩子回來下場那幾個月到西安住一住,我看還行得通的。”
二太太自己身體不大好,里里外外的事,似乎都是這個姚媽媽一手包辦,王氏和蕭氏、劉氏不免都笑著對了個眼神,善桐心中也覺得二太太有些軟了:哪有個主母這樣和氣,當著外人的面這樣和下人商量的……
可下一刻,姚媽媽的回答就更讓善桐吃驚了,這位中年仆婦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應承下來,而是低聲道,“太太,您身子不好,禁得住這樣折騰嗎?大夫說了,您最好連院門都別出呢,這要是路上出了事——”
二太太一下拉長了臉,她多少有些孩子氣地,一把就推翻了桌上的牌堆,猛地便站起身來進了里間。三個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居然都呆在當場,作聲不得。
姚媽媽忙歉意地對王氏一笑,“您別介意,我們太太身子不好,久病難免性子也跟著差了……”
王氏眼神閃動,她淡淡地笑了,“多大的事——既然嫂子她眼下心緒波動,咱們還是先告辭了吧。”
姚媽媽到底還是進了里間,低低地勸了半日,二太太又重新換了笑臉,出來道,“剛才真是失態了——”
居然把這一頁就這樣揭開,又邀著幾個人重新坐下,推起了牌九。卻是連著做了兩把大牌,全是劉氏出錯牌點了炮,于是一桌人互相埋怨說笑,氣氛頓時又熱鬧了起來。直到進了二更,這才分頭散開,各自回了院子。
蕭氏進了院子,就和王氏感慨,“劉氏也算是下足了本錢了,看來對善婷期望是很高的,也是真心疼她——二嫂,我看你要是也有一樣的意思,恐怕日后還是要多做點工夫。”
都是一家人,王氏的目的也不是見不得人,自然是瞞不過消息靈通的蕭氏。就是善桐也沒有露出驚異:她也不傻,還沒進小四房院門呢,多少就已經猜到了母親的意圖。
“其實就是家居無聊。”王氏卻矢口否認,“得了閑,也想帶著妞妞兒見識一下京中主母的做派……不過,這位二嫂子脾氣變化莫測,看來受累于病魔頗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了這病的,又請沒請名醫來治。”
“她也說得含含糊糊的,”蕭氏頓時來了興致,“照我看,怕是被通房姨娘給氣著了,這才回來躲個空閑。身子上的病不是病,心里被氣出來的病,那才是病呢……聽說小四房二爺京里很有幾房寵姬的,對嫡女倒是平平,倒是很寵愛幾個庶出的女兒!”
一邊說,一邊就看著王氏笑,又壓低了聲音,推心置腹,“這御下之道,二嫂倒是可以和她談談,一來二去,兩邊一熟,以她的關系體面,京里娘家遞一句話,都有適齡求配的少年郎——”
王氏和女兒對視了一眼,均感一陣無力。善桐輕輕咳嗽了一聲,刻意抬高了聲音,埋怨道,“四嬸——”
便作勢要扯母親,“娘,咱們回去!四嬸老沒正經的,不搭理她了!”
王氏一臉的無奈,也只好被女兒扯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子,她一時也不著急回去,在善桐屋子里轉了幾圈,才問善桐,“妞妞兒,你怎么看?”
“恐怕是有蹊蹺的,也就是四嬸那樣小戶人家出身,沒有見識過大場面的……”善桐硬生生吞下了鄉下人三個字,“才會把這個二太太當回事了,穿的雖然還光鮮,但擺設那么一般,可顯不出她的身份。連去不去西安,都要一個仆婦來做主,是不是病了,也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照我看,她到底病了沒有,也還難說呢!”
見王氏嗯了一聲,似乎默認了自己的分析,善桐不禁又哼了一聲,“四嬸就不說了,連小二房伯母都這樣巴結,真是叫人看不過眼。還有四嬸,家訓是嚴禁賭博的,她倒好了,沒事出去做客,原來是去推骨牌的,也不怕祖母知道了,又數落她!連四叔都跟著有不是了。”
小四房二伯母靠不住,西北通信不方便,自己的親事多半還是要再拖的,小姑娘心里亢奮,話自然多說了幾句。不想就惹來了母親的一個白眼球,這才想到自己和四嬸一樣,都犯了指桑罵槐的錯誤,只是四嬸多半有幾分故意,但善桐卻的確是無心之失——王氏的骨牌抹得就很好,之前也顯然是故意放水,讓二太太全了幾副牌。
“見過的世面不廣,分辨不出小四房嫂子的成色,那是一回事。”王氏卻道,“但在上,你四嬸和小二房伯母都并不失態,你以為端著架子說幾句話,人家就能和你推心置腹?有求于人,有時候就得做水磨工夫。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我看西安城去不成,對善婷反而有好處,你就冷眼看著好了,為了挽回今天的面子,小四房嫂子是肯定要為善婷說和一戶人家的。沒準小二房嫂子就是看準了這點,才特意下了一個沒本錢的套子……孩子,這女人間的彎彎繞繞,你還是要用心參詳啊。”
見女兒露出穎悟之色,果然沉思起來,王氏又輕輕地出了一口氣,她罕見地犯難了:娘家唯一可以依靠的大哥人也在西北,京城幾乎沒有可以將婚事托付過去的親朋,現在連小四房二太太這條線,也是一碰就斷。難道妞妞兒的婚事,居然還要再拖到戰爭結束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塞車實在是太厲害了,不好意思,略遲到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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