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句話說,嚴錚投了皇后。如今的皇宮,早已成了皇后的囊中之物。
短短幾行字,卻勾勒出京城翻天覆地的亂局。
沒想到,不用他們下套逼著瑞王謀反,皇后那邊已經如此急不可耐了!
好在他們提前做了準備,還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動的局面,眼下這種情況,更不能回京了。
裴執的目光落在信上一行字,皇后似乎在宮里尋找什么東西,且十分急切的樣子。
他不由想起,前世的皇后和瑞王,在控制了宮廷后,也在瘋狂尋找著什么,那位宣文帝身邊的忠仆海公公,也因此被折磨致死。
裴執隱約猜到,皇后要找的是一封遺詔,卻不知遺詔的內容是什么。
沈霜寧見他神色凝重,不由問道:“怎么了嗎?”
那封信在男子手里化作了一片飛灰,裴執極其簡短地說道:“皇后要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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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百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隊穿著夜行衣的人馬在夜色中疾馳,終于在東方升起一絲曦光時,來到了一處山腳下。
放眼望去,此地荒草叢生,荊棘密布,樹木生得高大又茂盛,深處一片幽暗陰冷。
月色尚未完全褪去,淡白的光暈裹著薄霧,顯得眼前的景象危險又詭異——這便是常人聞之色變的黑石山。
傳聞山中不僅有猛獸出沒,還毒蟲遍布,誤入其中的人會被毒氣擾亂心智,最后被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毒山吞噬。
然而,此時此刻,一名身量頎長的玄衣男子從林子里信步而出,姿態散漫,仿佛在逛自家后院。
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青峰立即翻身下馬,到男人面前跪地行禮:“世子!”
蕭景淵身上的輕甲已經卸掉了,只穿著一身單薄的玄衣,身上帶傷,卻并不嚴重。
他并非傳聞中墜海失蹤,而是被瑞王追殺,所幸他早有準備,是以在瑞王發難時,故意引著追兵往黑石山而來。
他深知這山中瘴氣有毒,瑞王即便親自帶兵追來,也定會被毒氣所擾,難有作為。而瘴氣對他無效。
后來被逼到懸崖邊,蕭景淵還故意演了一出“窮途末路”的戲碼,在追兵眼前縱身躍下懸崖。
實則借著下墜的力道,悄無聲息躲進了崖壁上一處隱蔽的山洞。這才避開了瑞王的搜捕,在黑石山中等著自己人的到來。
天光破曉,蕭景淵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朵被錦緞層層包裹的花朵,花瓣呈深紫色,邊緣泛著瑩白微光,完好無損。
此物正是慕漁所找的幽冥花,能解沈霜寧體內的奇毒。
他也是運氣好,躲在山洞中時恰好找到了,此花長得獨一無二,他不會認錯。
蕭景淵不由松了口氣,又將幽冥花包好后,遞給青峰,吩咐道:“派人速將此物帶回京城,交到慕漁手中,不得有半分差池。”
他目前還無法回去,他要去錦州召集玄鐵軍。
誰知,青峰鐵青著臉說道:“啟稟世子!皇后勾結禁軍,意圖謀反!前日已下了封城令,如今全城戒嚴,只許進不許出,咱們的人都失去了聯系......”
蕭景淵英俊的眉眼冷了幾分。
皇后怎么行動了?莫非是察覺了什么?
“說清楚,怎么回事?”
青峰將前日得知的消息盡數告知,不過這兩日發生了什么,卻是一無所知的。
皇后要反了。
蕭景淵面色鎮靜,實則心里也已經有幾分慌了,不過不是擔憂局勢和王府存亡,而是心系著京城里的女子。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物什,冷靜道:“你親自回去一趟,那條密道應該沒被發現,你從密道進去,再想辦法交給慕漁......”
話音未落,就看見青峰一臉欲又止的模樣,蕭景淵擰起眉:“又怎么了?”
青峰鮮少有這么吞吞吐吐的時候,他盯著主子冷銳的眼神,用力咽了口水,才說道:“世子妃已經不在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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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早已動身前往錦州的蕭景淵,不顧危險,折返回了泉州,一番探查卻得知沈霜寧并不在。
倘若從京城出發,再慢也該到泉州了,除非......在半路出了岔子。
蕭景淵立刻派人暗中尋找,心頭一陣不安。
終于在兩日后,找到了當初護送沈霜寧的青云等人,卻依舊沒有看到沈霜寧的影子。
蕭景淵人都快瘋了。
他根本沒想到,沈霜寧在得知他死訊后,竟會想來泉州尋他。
更沒料到,她會在半路遇刺,還跟“裴執”一起!
青云得知主子沒死,內心是狂喜的,可是想到自己弄丟了世子妃,又覺得無顏面對世子,整個人腦袋幾乎埋進了胸口里。
那天他解決完所有的死士后,料想裴執帶著沈霜寧走了另一條小路回京,于是浪費了一些時間去追。
誰曾想裴執是帶人返回了蘇州,并且一路往泉州去了!!
說好的會帶人回京,怎的就往泉州那個龍潭虎穴去了!
難不成,裴少師臨陣倒戈,打算投了瑞王,要害世子妃?
青云雙拳緊握,有種被人欺騙的憤恨,可惡,他再也不要相信裴執的鬼話了!
林子里靜得針落可聞。
親兵們戰戰兢兢,不敢發一。
青云抬眼瞧著眼前俊美又陰冷的男人,想著還是將那群閹人死士的事說了。
蕭景淵一聽便知是皇后派來的人。
皇后身邊那位康公公是個高手,秘密豢養了一批死士,且全是凈身入宮的太監,就借著宮中雜役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藏在皇宮深處,多年來從未被人察覺。
這個老妖婆定是不信他真死了,怕他暗中壞了她謀反的大計,所以才想抓住沈霜寧,用她來做牽制他的軟肋。
不得不說,王皇后的心思更為縝密。
蕭景淵不由得后怕,幸虧沈霜寧已提前離京,否則現在怕是已落入敵手。
不過,眼下的情況依然不算好......裴執帶著沈霜寧去了泉州,那邊有瑞王,倘若沈霜寧落到瑞王手里,情況并不比落到皇后手里好多少。
最重要的是,他還不知裴執在打什么算盤。
蕭景淵一拳砸向旁邊的老樹,力道大得整棵樹都晃了晃,他的手背通紅一片,甚至滲出血絲,可他渾然未覺。
戾氣大得想殺人。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須臾,他翻身坐上黑色戰馬,沉聲道:“去泉州!”說罷已揚鞭而去。
親兵齊齊策馬跟上。
蘇州往泉州的路有三條,誰也不知裴執走的是哪一條,很不幸,蕭景淵就這么跟沈霜寧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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