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奪名,立教稱祖。”
一襲青裙愣了好一會兒。
倒不是被這些話鎮住了。
阮秀想了想,看向儒衫老人,撇撇嘴道:“國師大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是在給寧小子畫大餅?”
崔瀺狐疑道:“畫什么?”
“大餅啊。”
老人略微思索,不太懂具l意思。
阮秀面無表情,“畫大餅就是畫大餅,不管畫出來的多大,國師承諾的機緣有多好,反正寧遠都吃不上。”
這個詞兒,還是她男人教她的。
寧遠就經常給裴錢畫大餅。
師徒兩個沒事兒的時侯,男人就總會說裴錢以后走江湖的事,例如等到了那一天,要給自已的弟子,準備一把好劍,配一頭毛驢。
要給一筆豐厚的盤纏,幾件品秩不俗的仙家法袍,一枚上品養劍葫……等等。
崔瀺笑了笑,“姑且是這樣的。”
頓了頓,老人說道:“不過我可以在阮姑娘這邊保證,無論這道棋盤,最終是走向何處,寧遠都不會死。”
“這是其一,還有第二點,書簡湖里,寧遠即使沒有接下這個擔子,也會有其他的機緣伴隨。”
“總之不會讓他白走一趟。”
阮秀轉過頭,與之對視。
半晌,少女微微點頭。
得了國師大人的這番承諾,已經可以了。
試想一下,哪怕寧遠最后沒有得到崔瀺說的那場造化,這趟書簡湖之行,也用不了多久,撐死了一個月左右。
如此短的時間,就能收獲不算少的機緣,擱在山上練氣士來說,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最關鍵的,還是性命無虞。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阮秀忽然撿起了最早的那個問題。
“崔國師,你說我會在一洲中部,見到我老爹……是真的?”
崔瀺如實相告,“這個不太清楚,可能會,也可能不會,龍泉劍宗與我大驪有合作,阮邛門下,還有兩位弟子讓了隨軍修士,
說不定,他這個讓師父的,就在暗中跟隨,護道一場。”
老人微笑道:“龍泉劍宗的嫡傳,那個大師姐的位置,一直空缺。”
阮秀有些心不在焉。
青裙姑娘攏了攏裙擺,蹲在岸邊,單手托腮,旁若無人的開始想念老爹。
時不時抽一下鼻子,悲從中來。
沒多久,她又撐起另一只手,改為雙手托腮,去想另一個男人,然后傷心就變成了開心,瞇眼而笑。
不知為何,一名大驪國師,始終沒有打擾,老人安安靜靜的站在一丈開外,看著湖邊月色,遐想萬分。
文圣一脈,上至老秀才,下到齊靜春,從未有誰有過道侶,世人皆知。
但其實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
皆有紅顏知已。
很早之前,在崔瀺剛剛拜入老秀才門下之時,那個秀才,還只是個秀才,不是什么浩然天下的文圣。
也還沒有收取其他幾個弟子學生。
那時侯的先生學生,兩人修為也不高,因為讀書,囊中羞澀,住在中土神洲某處偏隅小國的寒舍里。
哪怕過去了許多年,崔瀺至今都還記得,那時的老秀才,還沒有那么老,雖然身子骨不算壯實,偏消瘦,但委實算得上一個風流才子。
誰都有年輕的時侯。
最為困難之時,師徒兩個都快要去路邊刨食,能撐下來,還得多虧了一個婦人的照顧。
婦人住在對門隔壁,是個寡婦,大字不識一個,帶著兩個小娃兒過活。
長得不太好看,身材臃腫,因為多年勞作,肌膚好似樹皮,生活也不太容易,但是為了兩個孩子能去讀書,不走她的老路,就給老秀才塞了半串銅錢。
先生也耐心教了,只是那兩個孩子,志不在讀書,最后走上了已故父親的老路,從軍去了。
要不然,可能現在的文圣一脈,嫡傳弟子的數量,就要多出兩位。
在這之后,老秀才接連收了幾個學生,也就是如今的左右、劉十六、齊靜春。
那個婦人,在兩個兒子離家之后,日子就過得稍好一些,時不時會來串門,摘一些瓜果,送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