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與陳平安,喝完那場有些年份的“老酒”后,寧遠就返回了住處這邊,不過還是老樣子,沒有和衣而睡。
男人甚至都不進屋子,摘下太白,就坐在院子里那張石桌前。
靜坐了一會兒。
想了些事情,回過神后,寧遠瞥了眼桌面,上面刻有一張棋盤,便開始自已與自已對弈。
頂著風雪,下了一夜。
起初他是下圍棋的,不過在下了幾盤后,發現沒意思,便換了。
還是五子棋更適合他。
天微微亮,門外響起敲門聲,寧遠沒有起身,也沒回頭,知道來人是誰,想了想后,擺了兩下袖子。
大門自行打開,一行三人出現在門檻處。
打了個招呼,陳平安沒有急著進門,而是先扭過頭,再次叮囑了一句身后那名蟒服少年。
最后陳平安一人進了屋子,顧璨和他的那位貼身婢女,則是等侯在門外,一左一右,像是兩尊門神。
陳平安與寧遠相對而坐,輕聲開口道:“寧哥兒,我這次帶他來,只是與你打個照面,走個過場,畢竟都在青峽島,
沒想過湊什么近乎,要是你不太想看見他,我可以現在就讓他走。”
寧遠視線落在棋盤,隨口道:“來都來了。”
“擱門外杵著作甚?當我門神?境界低了點,長得也不夠兇狠,細皮嫩肉的,真讓了門神,也嚇不走鬼物。”
陳平安剛轉過頭,面朝大門處。
寧遠又笑瞇瞇道:“陳平安,你就這么相信我?”
“真不怕到了那天,我會臨時反悔?”
陳平安沒有猶豫,點了點頭,“信的。”
“寧姑娘已經很好了,但是在她眼中,還有個比她更好的兄長,那么這樣一看,寧大哥對我來說,肯定就是能無條件去信任的。”
毫無征兆的,青衫捏碎手中一枚棋子,語氣加重,“陳平安,以后在我面前,不許再提寧姚,聽清楚了嗎?”
陳平安點頭如搗蒜。
寧遠忽然問了句十萬八千里的話。
“陳平安,你信得過齊先生嗎?”
陳平安抬起頭,白衣少年擁有一雙極為清澈的雙眼。
盡在不中。
寧遠擺擺手,“讓他倆進來吧,見了面之后,就趕緊散伙,我今天還有事,需要外出一趟。”
陳平安便以心聲,對守在門外的兩人,語了一句。
一雙好似金童玉女的少年少女,先后跨過門檻。
見了那個青衫男子,蟒服少年顯得很是拘謹,像模像樣的行了個儒家禮儀,“泥瓶巷顧璨,拜見寧劍仙。”
不是青峽島,而是泥瓶巷。
寧遠似笑非笑的看向陳平安,后者咳嗽兩聲,就當沒看見,盯著眼前的這盤五子棋。
寧遠也沒如何,轉頭望向顧璨,打量了幾眼。
陳平安嘴里的小鼻涕蟲,來了書簡湖,入山修道后,個子竄的很快,配上一襲以蛟龍遺蛻制作而成的法袍,更顯得玉樹臨風。
僅看外在,好一個翩翩美少年,哪里會是什么殺人如麻的小魔頭。
寧遠微微點頭,沒說什么,轉而看向顧璨身后的那名少女。
都不用施展望氣之術,他就能一眼看出,這個面容姣好的妙齡少女,肯定就是那頭元嬰境蛟龍了。
兇名赫赫。
寧遠知道它的底細。
驪珠洞天的五大機緣之一,與秀秀手腕上盤踞的那條火龍,屬于是通出一脈,俱是真龍后裔。
但其實這兩個小東西,天生就有大道之爭。
畢竟是一火一水,從這點就看得出來。
也都是三千年前,那頭隕落真龍的后裔,之所以通出一脈,各自之間卻還伴隨有所謂的大道之爭……
很好理解,因為老黃歷上,曾有一句老話,龍生九子,各有不通。
不是說說而已,能流傳下來,自然有一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