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渡船的光陰,走的很快,頭兩天都沒有發生什么事,距離下一座仙家渡口,大概還有四五天。
渡船上的幾人,寧遠與阮秀,自不必多說,見慣了山上風光的他們,都不會對沿路風景產生多少好奇。
桂枝曾當過好幾年的桂花小娘,見識也不少。
只有兩個小姑娘,裴錢和寧漁,才會有新鮮感,每天把抄書功課,還有五十遍六步走樁練完之后,就會跑去觀景臺那邊。
大部分時間,她倆也不讓什么,就只是坐在甲板上,呆呆的看著遠方,內心默默算著行程。
裴錢鬼精鬼精的,早在離開老龍城之前,就準備了一份寶瓶洲的山水形勢圖,在阮秀那兒得知渡船航行速度后,就開始在形勢圖上圈圈畫畫。
今天到了哪兒,明天能到哪兒,寧遠其實都不太清楚,但是裴錢對于此事,門兒清。
這次去往神秀山,渡船走的路線,是筆直一線的,而按照形勢圖上來看,下一個仙家渡口,毗鄰觀湖書院。
池水渡口。
這座渡口,距離寶瓶洲兇名赫赫的無法之地書簡湖,不過千里遠近。
神秀山渡船的航線,是阮秀定下,寧遠倒是沒有指手畫腳,畢竟少女的用意,還是想早些回家。
回兩個家。
在這條線上,越過書簡湖,再經過四五個國家,就能進入寶瓶洲中部的一座大王朝,水符王朝。
風雪廟就處在水符王朝的北境。
不出意外,在風雪廟落腳個兩三天,渡船就會再次啟航,然后進入原大隋境內,過了大隋,就快要抵達此行的終點。
約莫兩個月左右。
這天傍晚,寧遠一如往常,在給兩個小姑娘教導拳法,只是今兒個出了點意外。
男人忽然停下動作,看了眼北方,隨后對裴錢寧漁兩人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回去洗洗,抄完了書,就早點睡覺。”
兩人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啥,不過都很聽話,沒有多問,乖乖回房。
目送兩人離去。
寧遠轉過身,隨意一個跨步,便穿過渡船的陣法禁制,一襲青衫懸在云海之上,等著來人。
而很快,幾個眨眼過后,就有一抹白色軌跡,從前方云海現出身形,速度極快,最后在寧遠身前不遠處站定。
一雙雪白大袖,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原地作揖行禮,微笑道:“寧劍仙,又見面了。”
來者正是崔東山,大驪國師的分身。
寧遠背著太白,沒有行禮,面無表情道:“有事?”
神色不悲不喜,還帶著點疏遠冷漠。
崔東山也不覺得如何,身為劍仙,總會有點山上劍仙的性子,他伸長脖子,往男人身后望了望。
“寧劍仙,不請我進去坐坐?”
青衫劍修微笑道:“還是算了,非是我不懂禮數,而是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不算朋友。”
“我那渡船上,都是自家人,還都是姑娘,山上行走,還是小心為上。”
接二連三被人如此對待,崔東山有些內心腹誹,不過想起糟老頭子的話,還是忍著氣,耐著性子。
他瞥了眼腳下,隨后用眼神示意。
“寧劍仙,一道下去走走?”
寧遠這回倒是沒拒絕,點了點頭,以心聲對渡船上的阮秀語過后,身形宛若箭矢,俯沖而去。
最后落地一座無名山頭。
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兩人并肩,緩緩行走。
沒有直接說正事,崔東山先是道了一句賀,笑道:“之前聽老頭子說,寧劍仙這趟老龍城之行,收獲了一把本命飛劍?”
“這對于劍修來說,無疑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多少中五境自稱劍修的練氣士,其實大部分都是假的,沒有本命飛劍,頂多算是劍客。”
寧遠笑著點頭,“崔先生所說,確實如此。”
“不過我不在此例。”
一襲青衫抖了抖袖子,面帶微笑。
“當年我劍開蠻荒之時,就沒有本命飛劍,按照崔瀺的意思,我在桐葉洲平亂斬妖,那時侯,也沒有飛劍一說。”
崔東山咂了咂嘴。
自離開老龍城,與寧遠分別之后,他就多多少少,對這個年輕人有些了解。
崔東山是真不想跟他打交道的。
論境界修為,自已確實要高過他不少,但具l戰力什么的,真要打一場,結果如何,難說。
論學問,對方拍馬也不及,可要說起話來,崔東山還真有些不是對手。
不是他嘴上功夫不夠,而是有些話,是分人的,不能亂說。
崔瀺千叮嚀萬囑咐,見到寧遠后,只能說好話,說正事,不可隨意語,一旦觸犯了他的底線,免不了就得被問劍一場-->>。
秀才遇到兵。
據說自已先生的先生,當年就在那劍氣長城的城頭上,吃了某個老人的癟,還不止一次。
學問再多,道理再高,人家不愿意聽,又能如何呢,關鍵還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