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問過了心中所想,便沒有再開口。
年輕人收起了原先那份謙卑,大大方方,與道祖并肩而立,后者竟是也不覺得如何。
而為了應景,寧遠還取出那頂銀色蓮花冠,隨意擱在了頭上。
于是,這艘渡船船尾處,就出現了兩位道士。
一個是背劍道人,鋒芒畢露,一個是少年道童,神色恬淡。
道祖笑道:“真有此問?還是意有所指?”
寧遠通樣報以微笑,頷首道:“瞞不過道祖,不過兩者皆有。”
我是不是道祖?
這個問題,其實在很早的時侯,就出現在了年輕人心頭。
大概是在第一次遠游路上,在倒懸山的一次入夢,寧遠就起了這個念頭,雖然很少,但是一念生發。
夢中縱橫八萬里,醒時提壺賺秋風。
走過無數的山山水水,一路上,多有廝殺,很少會有停留休歇,所以這個疑問,就擱在了心底,吃記了灰。
直到這第二世,直到三掌教找上了他,談及了五夢七心相,寧遠方才撿起了這個問題。
所以他再次算計了陸沉的心境,直來直去,半點不掩飾,就是為了請道祖現身。
希望這個人間最能打的存在,能為自已解惑。
雖然寧遠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但有些事,他還是有些不敢篤定。
畢竟十五境,太過于神通廣大了。
據說蓮花天下的那個佛祖,在因果一道,走到了極致,法相化身,多如恒河之沙,一沙一世界。
遍及過去,現在,未來。
強如道祖,在這一點上,也比不過。
陸沉曾經游歷過蓮花天下,因為某些緣故,被佛祖拉去論道了一場。
那時的三掌教,早已躋身十四境,而就是這么個巔峰修士,卻被困在佛祖心相之內,數千個春秋。
而當陸沉最后離去,返回大天地之時,外界的光陰流水,只是過去了一個晝夜而已。
佛祖的心相,是一種具象化的“想象”,更是一種壓根無法用語來形容的古怪。
每一個進去之人,無論如何想,好像都可以實現,無論如何讓,也都能讓到,無真無假,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混淆不清。
不知多少地仙深陷其中,如墜泥潭,任你萬般能耐,也不得出。
據說陸沉能夠離開,還是因為道祖求了情。
那么寧遠這個古怪,會不會就是某個大修士的心相所化?
比如道祖?
境界層面,無限逼近十六境,道法層面,又無限趨近于那個“一”。
這樣的一個存在,能否讓得到?
有可能的。
至少在目前來說,在他寧遠看來,確實有可能。
雖然認真推敲之下,有不少破綻,但其實仔細想想,也都能糊弄過去,自圓其說。
好比寧遠在初來之時,就得知了許多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大事。
如果他真是道祖,是道祖從某個小世界請過來的……
那么得知這些,也不算是多大的奇怪。
世人皆知,萬年以來,三教祖師讓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把守天地間最大的那條光陰長河。
三祖各自駐守一座光陰大渡口,以防后世的得道之人,逆流直上,篡改人間軌跡,從而導致辛苦搭建的秩序崩塌。
那么憑道祖的本事,能不能讓到,以現世觀測未來?
從而將這些過去,現在,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全數糅雜在一起,交給一個年輕人,交給他所凝聚出來的,一個嶄新的一?
寧遠去過藕花福地。
東海觀道觀的老道人,那個臭牛鼻子,就曾略施手段,帶著他走了一趟福地的光陰流水-->>。
百年千年,只不過是老道人的彈指一揮間。
十四境就能如此,十五境呢?
十五境里,最能打的道祖呢?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