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人,基本都是好的一面。
唯獨這個姑娘,在他看來,則是截然相反。
不好,很不好。
當年的倒懸山上,她那張小嘴,能把自已吵的耳根子生繭,個子小小的,卻是人小鬼大,啥話都能接的上。
寧遠為何與她產生瓜葛?
僅僅只是因為,當年兩人的一次偶然相遇,說了幾句話?
有這個關系,但又不止。
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以前的姜蕓,性格脾氣,與小時侯的寧姚,極為相似。
爹娘沒走之前,寧姚與她一般無二,也是這般的古靈精怪。
可是為什么,明明寧姚變成了以前的那個“天真小姚”,而眼前的姜姑娘,卻反了過來,成了這樣的一個……冷漠女子?
歲月殺人,無形之中。
阮秀曾經說過,寧遠是所有人的上上簽,這話認真來說,還真就沒什么問題。
但是對于姜蕓,是唯一的例外。
寧遠給她的飛劍,給她的機緣,為她鋪好的登山道路,在外人看來,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可是在這個年輕姑娘這邊,對她來說,當真就是好事了?
好比一位男子,不是為心愛姑娘讓了很多事情,這名女子,就一定要喜歡他的。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一個意思。
姜姑娘送他的忘憂酒,是寧遠所需,巴不得越多越好。
可他贈給姜蕓的機緣,卻未曾問過一句,她想不想要。
所以曾經與秀秀聊到這件事的時侯,寧遠才會說出那句……是我錯了。
微微低頭,凝視許久。
“姜姑娘”,一臉麻木。
到底還是假的。
一襲青衫轉頭望去。
屋內一條長桌上,靜靜懸浮著一道符箓,正在緩緩燃燒,逸散而出的一縷縷劍意,徐徐流入這幅劍仙圖中。
符箓燃燒過半,估摸著再有不到盞茶時間,就要徹底消散。
寧遠隨意坐在門檻上,望著眼前的那個“假姑娘”,開始碎碎念叨,都是當年分別之際,來不及說出口的語。
這一天,重游桂花島,一襲青衫的語,神色,好像又變成了最初的那個斗笠少年。
姜姑娘,這一年多來,待在劍氣長城那邊,還好吧?
當了隱官,是不是很不自由?有沒有很多人不服你?我跟老大劍仙打過招呼的,他應該會護著你吧?
姜姑娘,我又走了很遠的路,一百多萬里呢。
但其實是一條老路,就是重新走了一趟前世走過的,噢,忘記了,咱倆最后一次見的時侯,我與你說過。
姜姑娘,這次北行,我沒有乘坐桂花島,去了一趟桐葉洲,認識了不少人,還收了個開山大弟子。
她叫裴錢,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吧?
可不是賠錢的那個賠,而是下面有衣服的裴,一開始,她沒有多好,但是跟我走了點江湖后,就變得很好了。
姜姑娘,你當隱官,是我安排,但其實我沒有算計你,我跟老大劍仙私底下,只是提了個建議,你要是不肯,可以拒絕的。
姜姑娘,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寄到南婆娑洲的那封書信?
信里寫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對不起啊,我用真心話去騙你,真不是個東西。
姜姑娘,江湖再見。
……
說完了話,寧遠抬起頭,最后看了眼這道已經近乎透明的劍仙圖,轉過身去,背對屋內。
太白插在身旁,望著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寧遠神色蕭索,摘下養劍葫,開始喝酒。
而在他看不見的身后。
在那劍仙圖消散的前一刻。
有個黑衣姑娘,原本呆滯的她,驀然之間,抬起眼眸,看了某人一眼。
……
中土神洲,某處云海。
一艘龐大劍舟上。
風雪夜中,黑衣姑娘走出門外,站在渡船船頭,北望那座已經初現輪廓的中土文廟。
一位女子劍仙出現在身后。
春輝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小姜,何必如此?”
隱官處理事務之時,要稱職務,但在私底下,自然不用遵循這些規矩,在劍氣長城,只要輩分比她大的,都能喊一句小姜。
一襲黑衣面色沉靜,微微搖頭,好似不想多說。
望著風雪,她忽然笑了笑。
這輩子,曾經有個人,令她傷透了心,那么現在風水輪流轉,自已就不能反過來,狠狠在他心頭剜上一刀了?
江湖再見?
那就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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