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黃庭,寧遠帶著黑炭丫頭,一路回了住處。
雨水漸停。
大門那邊,有個青衣少女,早就等侯多時。
只是不知為何,直到寧遠走到近前,阮秀好像都沒有看見自已。
年輕人凝神細看,這才發現宅子四周,隱隱約約有著一層流光。
一座小天地,肯定是那位老道人的手筆了。
裴錢見了阮姐姐,一改之前的沉默寡,一溜煙的跑了過去,結果就是結結實實的撞在了結界上,腦門磕了個包,疼的她齜牙咧嘴。
寧遠瞥了眼天上。
想等老道人解開禁制,可是半晌過去,也不見有什么反應。
想了想,一襲青衫并攏雙指,催動一縷劍意,輕輕斬出。
小天地頓時告破,這處宅子,重新回到人間。
這老道人布下的禁制,貌似只針對里面之人,外人想要破開,輕而易舉。
裴錢見此,第一個沖了進去,小姑娘直接撲倒在阮秀懷中,欣喜若狂。
少女拍了拍她的后背,隨后抬起頭,看向朝自已走來的男人。
阮秀嘴角微微翹起,淺笑道:“贏了?”
寧遠咧嘴一笑,點了點頭,自顧自的坐在她的身旁,許是覺著有些累,少年一把抓住裴錢,將她從阮秀懷中揪了出來。
輕輕一拋,小姑娘就被他丟在了門外,摔了個狗吃屎。
寧遠腦袋一歪,駕輕熟路的枕在了少女大腿處。
裴錢麻溜的爬起,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不過都是阮秀給的,要是阮姐姐不在,面對這個男人,該怕還是得怕。
寧遠瞥了她一眼,吐出三個字,“練拳去。”
小姑娘看向阮姐姐,后者面無表情。
于是裴錢就垮著一張臉,乖乖的去了后院。
枕著軟玉溫香,寧遠開始輕聲訴說之前發生的事。
一樁樁一件件,有的往細了說,有的則是一句帶過。
比如太平山黃庭,寧遠就只是說了她的出身而已。
阮秀聽的認真且仔細,期間沒有打斷他,聽完之后,也沒有對這些事評頭論足。
更加沒有去想,寧遠的那些所作所為,對還是錯。
自已男人,錯的也是對的。
反正在她看來,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
天底下的道理,最站不住腳的是親疏,最站得住腳的,還是親疏。
門后逐漸傳來打拳聲,帶著點稚聲稚氣。
之前在返回路上,裴錢就把槐木劍要了回去,重新背在了身后。
小破孩好似對這把劍有什么執念,現在練拳,還是背著它,每次打完一遍拳后,還要拔出長劍,胡亂的劈砍一番。
少女一邊伸出手,輕輕摩挲著寧遠的臉頰,一邊扭過頭,望向院子里獨自練劍打拳的裴錢。
小姑娘此刻,正在修煉六步走樁。
阮秀沒來由的,就想起一個人來。
這個人,在她的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過了。
少女輕聲問道:“寧遠,你看裴錢,像不像咱倆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少年睜開雙眼,眼神略帶疑惑,只是很快,他便開口說了個名字。
“陳平安?”
阮秀點點頭,道:“裴錢跟他,是不是很像?”
“從小都是孤苦伶仃,陳平安在驪珠洞天,裴錢在南苑國京城。”
寧遠接著她的話道:“都是朝不保夕,從小沒了爹娘,活下去都是問題。”
“洞天破碎,陳平安離開了小鎮,踏上了修行路,就像現在的裴錢,很快也會跟著我們離開藕花福地。”
寧遠忽然笑道:“陳平安最開始,是走的武道路子,修煉的是撼山拳譜,而裴錢也是一樣,因為我把六步走樁教給了她。”
阮秀用手托著腮幫,喃喃道:“可是為什么,通樣大環境的兩個人,性子卻截然不通呢?”
少女聲線很輕,繼續說道:“其實我看得出來,裴錢現在表現出來的‘老實’,很大原因,是因為我。”
“她不是真的變好了,只是我給了她一個變好的...好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