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兩手一攤,笑瞇瞇道:這兩個人,其中一位,就是種老先生你。
他又看向一襲長裙,另一個,自然是皇后娘娘了。
周姝真笑著點頭,種秋則是沉默片刻。
老人驀然道:寧仙師,這個離去的人選,能不能讓我來決定
寧遠好奇問道:老先生難道不想去看看,我所說的那座浩然天下嗎
關于這兩個帶走的人,其實寧遠早就有了一番考量。
一個是周姝真,雖然他對皇后娘娘沒什么好感,但畢竟聽話,第一時間察覺到天下大勢,站隊自已。
更別說,沒有周皇后那些年份不低的藥材,裴錢早就被他活生生打死了。
什么一年破四境,純屬妄想。
修道之人,天賦好是好事,但也是需要資源,需要天材地寶的。
裴錢一天的消耗,那些藥桶里泡著的玩意兒,湊在一塊兒,少說都有幾萬兩銀子。
除了周姝真這個皇后,寧遠是怎么想,也想不到還有誰能夠搜羅過來。
除非自已去搶。
另一個想要帶走的,就是種國師了。
此人的外家拳,極為厲害,不是那種境界的強,而是那一份渾厚的拳意。
而且還有一點,至關重要,老先生坐在那兒,無形之中,就有些許的浩然正氣,撲面而來。
可別忘了,這個種秋在南苑國,既是武圣人,還是文狀元。
那些浩然氣,與裴錢背著那把槐木劍的劍氣,是同一種。
當然,不是說種秋的學問,能跟齊先生比較,差的很遠。
但是呢,天底下不是只有齊先生才能夠溫養出浩然氣。
大道不會如此小。
寧遠需要這么一位,武道高,品行好,還會教書的老先生。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也想學。
技多不壓身嘛。
老先生今天沉默的次數,極多。
最后他看向對面那個青衫劍客,輕聲道:寧仙師口中的那個天下,老夫年輕的時候,自然想去。
可是現在老了,走不了多遠的路了,這種機會,還是留給年輕人好一些。
寧遠默然,而后輕輕點頭。
……
兩人相繼離去,從明兒開始,種秋每天在學塾下課之后,都會來一趟,親自教裴錢練拳。
夜色深沉。
寧遠坐在屋頂上,攥著養劍葫,喝著黑炭丫頭給她打的酒水。
酒水不知道名字,但是來自于皇宮,所以滋味還行。
身旁坐著個青衣少女,她的雙腿并攏,上面躺著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
小姑娘呼呼大睡,模樣香甜,嘴角咧開,正往下流著哈喇子。
這般畫面,歲月靜好。
乍一看,好像真的是一家三口。
望著夜空,望著那些星光點點,年輕人思緒飄遠。
今夜與種國師的那番交談,老先生的那種‘極大憤怒’,給他帶來了一絲明悟。
之前寧遠看這座福地,其實只是以為,那老道人是在觀道。
想要以一座小人間,這些個在他眼中‘雞毛蒜皮’的小事,求一個自證,自悟,自得。
那場六十年一次的飛升戰,也只是這個碧霄洞主在養蠱。
福地的蕓蕓眾生,都是‘螞蟻’,誰成天下第一,誰就能超脫離去。
而這個天下第一,就是老道人精心挑選出來的‘螞蟻’。
但在見到那個老人爆發出來的,毫不掩飾的極大憤怒,寧遠又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福地與老道人,換一種角度去看。
會不會就像萬年之前的人間,面對那座遠古天庭
種秋憤怒,是因為他知道,自已的家鄉,這片土地的所有事物,都是那個‘老天爺’所捏造。
所謂的老天爺,掌管一切,擺弄福地眾生,那么反過來,這些凡夫俗子,在得知這個高高在上的存在之后……會如何
大抵就是如老先生一般。
唯有憤怒。
那么遠古時代的人族,面對那些高高在上,對他們予取予奪的神靈,是不是也是一樣
還是憤怒。
所以有了那場登天一戰。
或許這個老道人,這個在青冥天下,道法僅次于道祖的存在,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么養蠱。
他想觀道一場‘登天之戰’。
寧遠看著天上,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天幕處,還真的站著一個老頭兒。
老道人看著那個年輕人,臉色不太好看。
你看我不爽,老子就看你很爽了
要不是齊靜春,要不是劍氣長城坐著的那個老不死的……
老道會忍著你這顆老鼠屎
別說什么忍不忍了,沒有齊靜春對三教的那番對賭,你小子連我藕花福地的門都進不去。
想了想后,老道人大袖一抖。
一張金色符紙,從天外下落人間。
整個福地,四國萬里疆域,原先的沉沉夜色,瞬間散去。
金光照耀,好似仙人舉霞飛升。
一份天下十人的榜單,憑空顯化。
此時此刻,這座人間各地,無論何處,無論何人,仰頭望去,都能得見這一天地奇景。
一份來源于天的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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