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抱著裴錢進來時,后者已經蘇醒,折了的手臂也已經續上,只是身子依舊使不上勁,內傷未好。
秀秀并非醫家修士,不懂療傷一道,她只是用十一境大修士的精純靈氣,一點點為她修繕而已。
寧遠坐在門口,一如既往的喝著酒。
裴錢雙手環抱住阮姐姐,進門之時,看了他一眼,目光躲躲閃閃。
一襲青衫咧嘴一笑,笑問道:還要不要學了
小姑娘抿著嘴,沒說話。
阮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
寧遠看向裴錢,要是覺得自已是個廢物,可以放棄。
他嗤笑道:放心,你要是不愿學,我也不趕你走,在我離開之前,都養著你。
說完,一襲青衫徑直離開灶房。
阮秀將小姑娘的衣衫一件件脫下,而后抱著她,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藥桶里。
福地的藥材,比不上浩然天下那邊,但畢竟是南苑國國庫珍藏,不少都是數百上千年的年份,品相極佳。
修繕裴錢這種傷勢,用不了多久。
這些都在寧遠的考量范圍內。
這個小姑娘,可是兵家初祖姜赦的女兒轉世,本身就是天賦絕世,以前還好,但一旦開始練拳,速度就極為驚人。
能在當年那場逃難路上活下來,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小姑娘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只要不是致命傷,都會自行修復,需要的時間也不會很長。
武神之女,總有特殊之處。
小姑娘坐在藥桶內,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疼的齜牙咧嘴,阮秀就站在桶外,扶著她的身子,以防她整個人直接倒下去。
原先凹下去的左臉,此時已經腫成了一大塊,阮秀拿著一條帕子,給她輕輕擦拭上面的血污。
小姑娘眼里閃著淚花,一聲不吭想了很久,最后抬起頭來。
她有些愧疚的說道:阮姐姐……
說了一半,裴錢又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阮秀輕聲問道:不想學了
黑炭丫頭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
一向溫婉的少女,這回收起了那份心疼,手上動作不停,語氣不咸不淡道:裴錢,你可以不學,但是往后的日子,你有沒有想過
小姑娘搖搖頭。
阮秀說道:我跟他遲早都要走,短則幾個月,長則一年,我之前跟你說過吧
搖頭變成點頭。
青衣姑娘問道:等我們走了,你怎么辦
裴錢眼神躲閃,帶著哭腔說道:阮姐姐,就不能帶我一起走嘛。
少女與她對視,語氣不帶一絲商量,不能。
除非你練拳。
黑炭丫頭又不說話了。
真不是她意志不夠堅定,論這個,大多數的成年人,在忍耐這一塊兒,都比不上她。
畢竟來到世上不過那么幾年,就吃了這么多苦,但凡在她那寥寥幾年的軌跡線上,有過哪怕一次的軟弱,可能都活不到現在。
但是這樣練拳,委實是太疼了。
一拳把人打到暈死,這是哪門子的練武
阮秀嘆了口氣,輕聲細語道:裴錢,你不是說...要跟我回神秀山嗎
你不是想吃老龍城的糕點嗎不是想去倒懸山走一走,還有親眼去見一見,那座劍氣長城嗎
少女捧起她的臉,四目相對之下,溫柔道:我跟你說的這些地方,難道只是因為怕疼,就全都不想去了
外面的天地,可比南苑國大多了,除了我說的那些,還有許許多多值得去的地方。
秀秀認真道:現在學了拳,以后跟我回到神秀山后,差不多就可以練劍了。
你之前不是還說...等你成了一名劍修,還要帶著我一起御劍,去逛逛整個浩然天下嗎
裴錢神色扭捏,撓了撓頭道:可我當時說的這些,都是吹牛的。
阮秀驀然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聲線溫柔的不能再溫柔。
可我都當真了啊。
……
等到小姑娘再次出現在寧遠眼中,已經是夕陽西下。
裴錢跟之前一樣,站得筆直,身后背著那把槐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