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與洞天交匯之處。
一名讀書人,僅憑一道陰神,遠游至此。
齊靜春朝著兩位老前輩作揖行禮。
本是閉目之姿的老道人,略微抬眼,瞥了眼那個讀書人后,沒有開口。
雖然臭牛鼻子待在浩然天下多年,但他一直不愛與讀書人打交道。
跟一幫喜歡講道理的聊天,沒甚意思。
少年道士點點頭,笑瞇起眼。
這樣一位后輩,哪怕不是出自青冥天下,不是自家白玉京子弟,瞧著也讓人內心歡喜。
一人精通三教學問,身負三個本命字,于驪珠洞天教書六十載,修為不降反升,瞞著幾座天下,悄悄躋身十四境……
這樣的年輕人,厲不厲害
當然厲害。
就連道祖,同樣覺得厲害的很。
以前未曾見面之時,道祖只是聽說過這個讀書人,被傳的神乎其神,但等前不久的河畔議事之后,饒是他,也極為認可那些對他推崇備至的話。
甚至于,道祖還覺著,自己那個大弟子,與齊靜春的大道之爭,還沒開始較量,就已經有了勝負結果。
白玉京大掌教寇名,散道一氣化三之后,研習三教學問,這三道分身,其中肯定能出一個道門高真,或許還能走出一名功德佛子。
但幾乎沒可能,會出現一位儒家圣人。
哪怕是道祖,也是這般看法。
因為當初的那座驪珠洞天,自己另外兩名弟子,余斗和陸沉,為了大師兄的大道,對于齊靜春的算計,冥冥之中,就已經算是輸了。
齊靜春與寇名,都想走出三教合一的道路,也確實存在大道之爭。
而這兩人,一個是不惜舍去大道性命,選擇以一己之力,擔負整個三千年天道反撲。
一個是藏在小鎮之內,一心只讀圣賢書,任由自己的兩位師弟,暗中對那齊靜春布局算計……
心性方面,寇名就已經輸了。
因為君子可以不立危墻,但是圣人,必須當仁不讓。
寇名的儒家分身,往后或許能成為賢人君子,擔任書院山主,學問功德上去了,甚至能進入文廟內部,成為學宮祭酒……
但任憑如何,想成為真正的儒家圣人,難矣。
道祖再次看向那個讀書人,不由得心中嘆息一聲。
可惜他不是白玉京之人。
但所幸,他是儒家門生。
讀書人瞥了一眼腳底人間,收回視線后,望向對岸那個少年道士,笑道:看來此番對賭,是晚輩贏了。
道祖點點頭,微笑道:現在來看,確實如此。
少年道士同樣瞥了眼福地,而后看向那個讀書人,問道:齊靜春,既然你認定下面的這個少年,是善意,那么他的惡念,去了哪
那個年輕人很特殊,這在三教祖師眼中,還有許多十四境的山巔修士眼中,一樣如此。
甚至他這個另類的‘一’,相較于小鎮那個一,還要更為‘真實’。
境界不高,淪為幕后之人的棋子,本該循規蹈矩,按照棋手的落子來,該走哪,早有定數。
卻在這張天地棋盤上,一次次的‘出人意料’。
這顆黑子,自從落在棋盤之上,走的每一步,都不是本來該走的路。
甚至于,到了后來,年輕人一步登天,龍門成十四之后,再也無人能夠將他視為棋子。
最初的謀劃,寧遠踏入十四之后,身隕之地,是在那蠻荒天下。
這也是三教的意愿。
幾座天地,本是均衡,寧遠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十四境,就是唯一的變數。
難以掌控,又不能放任自流,而蠻荒天下,就是最好的棋盤。
一人劍挑群妖,最后身隕,而蠻荒遭遇這么個十四境的瘋子劍修,注定是元氣大傷。
這對于其他天下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真要如此,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可偏偏事與愿違。
寧遠是斬了群妖,甚至殺得一座蠻荒天下,飛升境所剩無幾,還與陳清都聯手,劈開了一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