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寧遠的那番話,老僧沒有什么神色,轉頭又讓小沙彌沏了壺茶過來。
倒滿一碗,推給對面的年輕人后,老僧笑道:寧施主,你是已經打算好了
斬了老衲,取我金身,這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老和尚笑呵呵的,說道:寧施主,老衲今天說的這番道理,聽著可還好
寧遠伸手輕輕握住不算多大的茶碗,大師說的,不是佛法嗎
老僧搖搖頭,貧僧向來不太愛說佛法。
一襲青衫笑道:大師是覺著,小子我聽不懂佛法,所以接下來,準備略施手腳
老和尚再度搖頭,貧僧之修為,雖然放在這座天下內,可以說是武道宗師,但真要跟寧施主交手,唯有一死。
寧遠笑了笑,對這種話,只當做無稽之談。
這位心相寺主持,佛法之高深,哪怕只是坐在那,自己這道魂魄都有些顫動,像是被天然壓勝。
真要動手,傾盡全力廝殺,不動用兩把長劍的情況下,自己的勝算不到三成。
人要有自知之明。
先前踏入心相寺大殿之時,里頭供奉的那尊菩薩神像,其佛光照射下,都不足以壓勝寧遠的魂魄。
但這老僧卻能。
當然,有劍不用是傻子。
無論是槐木劍,還是長離劍,放在這座藕花福地,都是真正的天地至寶,要是給人知曉,免不了要被無數人覬覦。
哪怕是放在浩然天下,一把半仙兵層次的長劍,一經現世,都足以讓各大宗門仙家搶的頭破血流。
手持任意一把,寧遠對上藕花福地的任何江湖高手,不說肆意打殺,也能做到跟誰都能打一打。
老僧喝完了一碗茶水,忽然說道:寧施主,其實貧僧之前所說,自己的佛法不太到家,不算什么謙虛之。
老和尚瞇起眼,望著院內啄米的幾只鳥雀,慢悠悠道:貧僧自幼沒了雙親,被師父他老人家撿回來后,成了和尚,直到如今。
頓了頓,老僧繼續道:我那師父,就是一位謫仙人。
那時候我總會問他老人家,外面的天地,是什么光景,是不是也像這邊一樣崇尚佛法。
那些古籍中記載過的御劍仙人,是否真的存在。但是直到師父圓寂,他都不曾告訴過我。
師父只說,若我知道了外界天地的種種,回過頭來,再看眼前的話,就會覺著周遭事物,皆是黑白。
老僧嘆息道:如此一來,心相之內,魔障滋生,何談正果。
但是老衲至今,活了百余載光陰,依舊想要親眼看一看那座天地。
想著那些仙人御風,神人在天,搬山倒海之術,顛覆乾坤之法。
寧遠好奇問道:主持大師,小子我有個疑問,既然你如此想要離去,為何沒有專注于修行
憑大師之佛法,倘若潛心修行,哪怕沒有一本像樣的登山修道之術,恐怕也早就超脫飛升。
寧遠所說,句句屬實。
這老光頭的佛法之高,在寧遠見過的出家之人里,能跟他相比的,只有原先坐鎮劍氣長城的佛家圣人。
這種‘佛法’,并非是論境界的高低,而是一種類似于劍修的‘劍心’。
道家有道心,儒家有浩然之氣,佛門,自然也有所謂的功德佛心。
一名劍修,哪怕修道資質不太行,甚至是朽木一根,但只要劍心澄澈,又能吃得住苦,怎么都該有一番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