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舟之上。
光陰過隙,一連過去八九天。
按照這艘中等劍舟的速度,再有個一旬光陰左右,就能抵達桐葉洲南部。
劍舟雖然屬于玉圭宗,但最后的落地之處,并不在這座桐葉洲的宗字頭仙家,它會在一洲最南端的一座小渡口靠岸。
這些時日,寧遠雖然有些無所事事,但也不是啥也沒干,他又練起了劍。
當然不是山上劍修那般的溫養飛劍,修煉劍心。
他的練劍,就只是練劍。
拿著槐木劍,跟年少之時,第一次練劍那般,學那些劍法招式。
白天劍爐立樁,到了晚上,則是打拳。
雖然這種山下的橫練功夫,對他現在這道魂魄來說,沒什么用,但總好過無事可讓。
這天晚上,寧遠打完了拳,照例帶上兩份食盒上了樓去。
門未上鎖,少年自顧自的推開門,走入其中。
自那日過后,阮秀就沒再對他那么冷淡了,兩人之間的關系,雖說比不上倒懸山那會兒,但也略微勝過尋常好友。
食盒打開,寧遠擺好幾碟酒菜,兩個年輕人開始胡吃海喝。
胡吃的是阮秀,海喝的是寧遠。
少年這道魂魄,外在來看其實跟正常人差不太多,也能喝酒吃肉,但寧遠一般只喝酒。
吃了也是白吃,雖然喝酒也是白喝。
酒水味道十分,他只能嘗到三四分,但總好過不喝。
寧遠手上攥著酒壺,看著眼前埋頭苦吃的少女,忽然問道:“秀秀,你現在的情況,是個什么光景?”
那日劍開蠻荒的一劍,寧遠捫心自問,已經窮途末路的自已,是讓不到的。
他當時燃燒肉身,炸碎l內三百六十五座氣府,只有一具白骨的狀態下,能斬殺剩余大妖都算不錯了。
后面劈開蠻荒的一劍,里頭的殺力,除了那把蘊含一座劍氣長城劍意的老劍條之外,有三四成,就是來自于阮秀。
或者換一個說法,是來自于至高火神的部分神性。
青衣少女沒有理他,抄著筷子一個勁的往嘴里扒飯,等她吃的差不多,還打了個飽嗝之后,方才說道:“什么什么光景?”
許是吃撐了,她還拍了拍自已胸口處,隨口道:“我還是我啊,有什么不一樣嗎?”
寧遠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的神性呢?去哪了?”
阮秀點頭道:“沒了啊。”
年輕人神色一驚,“沒了?”
少女再度點頭,緩緩道:“嗯,沒了。”
“你劈出那一劍過后,我的所有神性都消失了。”
寧遠后仰身子,腦袋靠在椅背上,瞇起眼,琢磨道:“秀秀,我記得沒錯的話,你這種來自天上的神靈,是不存在‘身死’這一說的吧?”
少女蹙起眉頭,“怎么說話呢你,我要是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誰?”
一襲青衫擺擺手,糾正道:“我是說,你這種神靈的神性,不是不會消亡嗎?”
世間神靈不少,除去后世的山水神靈,所有的那些遠古神靈,按理說,會死,但又不會死。
肉身可被人斬碎,但是其神性,不會磨滅絲毫,沒有外力干擾的話,還會逐漸‘魂歸于天’。
重新落入天庭,再度演化成神。
這就是神族,凌駕于萬族之上的存在。
阮秀現在的人性,遠遠大于神性,寧遠當然看得出來,他好奇的是,原先她的那些粹然神性……
去了哪?
青衣少女理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后,說道:“我那些神性,應該已經沒了,徹底沒了。”
“你那一劍,不止劈開了蠻荒天下,還消耗了我的神性。”
寧遠似有所悟。
他想起一事,自已當初游歷青冥天下之時,曾對余斗跨洲遞劍,那一劍的去向,被道祖接引去了天外天。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陸沉后來跟他說明了一點,那一道劍光,差點把天外天鑿出一個缺口。
連帶著斬殺了一頭堪比十四境的化外天魔。
這個斬殺,是實實在在的斬殺,這頭天魔沒有半點殘渣留下,仿佛在世間從沒存在過。
那么這樣一想,其實就有些‘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