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年輕人湊到近前,蹲下身子后,拱了拱屁股,給老人撅開半個身位,坐了下去。
老大劍仙差點給他撅到地上。
老人晃了晃手上酒壺,笑瞇瞇道:看在你這好酒的份上,老子就不與你過多計較。
寧遠聽聞,連忙又取出一壇擺在地上,搓了搓手。
老大劍仙,既然如此,我再送你一壇,往后就讓我住在你那茅屋里頭。
要不然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老人冷笑一聲。
一拳打死一頭飛升境大妖,一場戰事殺敵百萬,你小子早就成了香餑餑,去哪都是被人以禮相待,還需要惦記我這破茅屋
老大劍仙伸出一手,指了指北邊城池某處。
瞧見那一塊兒沒有
里頭住著幾十個寡婦,都是丈夫死在了城頭,遲遲沒有嫁人的,你要是登門……
老人摸了摸下巴處,賤笑道:不說全部,少數幾個騷浪蹄子,見了你這么個年輕力壯的,指定是大開門戶,請君入甕。
這話說的,連寧遠都有些臉上發燒。
不過這‘大開門戶’,和‘請君入甕’,用的實在是妙極。
老人喝著小酒,忽然問道:還能堅持多久
別人看不出來,可不代表陳清都看不出來。
四座天下有不少十四境,但能跟老大劍仙扳手腕的,極少極少。
更別說身處城頭,他陳清都不說無敵世間,也算得上是任憑誰來,都能一戰。
寧遠的這個十四境,他看不出全貌,但也能看個五六分。
事實上,當初天外一戰,寧遠問劍余斗,后來老夫子與道祖現身阻攔,余斗收劍,寧遠卻是不管不顧,依舊出劍。
最后,就是城頭這邊,老人開口,那場問劍才得以終止。
不然寧遠豈能堅持到現在
早他媽被人砍的魂飛魄散了。
一襲青衫悶聲喝酒,見他不說話,老大劍仙也不理會他,同樣喝酒。
反正喝的是這小子的,怎么都不虧。
有個黑衣少女登上城頭,落入寧遠視線。
小妹寧姚。
背劍少女登上城頭之后,徑直往茅屋走來,寧遠神色一緊,插在地上的遠游劍立即幻化袖珍大小,鉆入袖中。
遠游劍是小妹所贈,該不會給她認出來了吧
不過寧遠并不怎么擔心,遠游劍身與大多數長劍沒什么兩樣,并沒有陣法雕刻,外觀平平無奇。
寧姚也沒有直接前來,在半道就已止步,坐在城頭,眺望蠻荒。
寧遠心頭一松。
老人嗤笑道:天底下的十四境,也就你活得最窩囊了,跟做賊一樣。
少年昂起脖子,枯坐一萬年,你比我好到哪去
佝僂老人撓了撓頭,好像真沒法反駁。
寧遠突然神色一動,斬龍臺方寸物內,傳來異動。
他連忙取出那顆雪花錢,來源于掌教陸沉。
與此同時,一道心聲落入少年心湖。
寧遠,可否來白玉京一趟
一旁的老人斜瞥了一眼,身處合道之地,這句話自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一老一少對視一眼,寧遠低聲問道:老大劍仙
老人笑了笑,自顧自放下酒壺,五指攤開,緩緩歸攏。
整座劍氣長城開始微微搖晃,十幾萬里城頭,所有遠古劍修遺留的劍意,化為一尊尊宛若實質的劍仙劍靈。
最終一聲清脆之后,如瓷器破碎,數千種駁雜劍意被老人拘押在手。
袖口之中,長劍遠游自主飛出,老大劍仙隨手就將掌心劍意塞了進去。
一把劍,好像就成了一座劍氣長城。
老人拍了拍少年肩頭。
去吧,要是沒談攏,盡管出劍。
現在,你是刑官。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