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只瓷碗,也是在座四人里最大的。
之前寧遠與阮師有過一次閑聊,那時候阮秀已經抱著雙膝沉沉睡去,一向沉默寡的漢子,破天荒的與一個外人說了許多的話。
竹筒倒豆子,把秀秀許多小時候的糗事都說出來了。
阮秀出身兵家祖庭之一的風雪廟,她當年第一回偷溜著下山,除了在鎮子里買糕點之外,還相中了一只大碗。
也就是如今少女手上那只,用到了現在。
阮邛說,自家閨女的資質好,身份也高,前去風雪廟游歷的各路仙師里,不少人都送過她東西。
從小到大,她收到的寶貝不少,唯獨偏愛自已那只大碗。
而且她這只大碗還有諸多忌諱,旁人可看,但不能碰。
阮邛還說,秀秀其實是見過她娘親的,只是那時候的她還太小,等她能記事,她娘的墳頭都過了好幾個春秋了。
范峻茂更是屁都蹦不出一個,從進了院子之后,她只是對寧遠開了一次口。
而且她好像對這桌子上的飯菜不太感冒,匆匆幾口之后就撂下筷子,又把寧遠的劍匣背在身后,苦修去了。
這頓飯過了一半,其余三人說過的話,加在一起愣是沒超過十個字。
寧遠一腳搭在長椅上,一邊用竹簽剔牙,一邊左看右看。
他先是看向主位的漢子,阮師,待會兒我帶秀秀去一趟騎龍巷。
只顧著干飯的少女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自已老爹,嘴角還有幾粒米。
阮邛看了看兩人,沒說話,只是把手上飯碗放在桌面,起身走了。
這就相當于默認了,阮秀揚起小拳頭,笑意盈盈。
而后寧遠與一旁的草鞋少年說道:陳平安,你的拳練的如何了
少年趕忙咽下嘴里之物,一本正經道:寧大哥,練拳一事,我一直記在心上,這段時日都不曾懈怠。
陳平安撓撓頭,只是寧姑娘與我說的那個……拳意,我一直想不通是何物。
想不通就算了,慢慢練就好。寧遠用手指敲著桌面,心頭琢磨起一事。
他可不是真的關心陳平安的修行,只是順口問了一句而已。
隨后他沖陳平安笑了笑,道:我牽去你家的那頭白鹿,你一直都有喂養吧
陳平安點頭道:之前每回我在阮師這邊下了工,回去路上都會拔點青草給它,我瞧著它也沒怎么瘦。
寧遠拍了拍他的肩頭,故作一副關懷之色,陳平安,辛苦了。
黝黑少年只是搖頭。
從娘親走后,五歲那年開始,他就一步一個腳印,極為小心的活到了現在,辛苦嗎
辛苦的很。
但眼下,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個小鼻涕蟲走了,去了那什么書簡湖,跟著那位老神仙修道去了,好嗎
對于當下來說,應該是好的,說不定下次見面,顧粲就真的成了神仙,騰云駕霧,餐霞飲露。
劉羨陽大難不死,去了南婆娑洲,聽說也是神仙扎堆的地方,而且還有許多的讀書人,極好。
寧姑娘安然無虞,回了家鄉,再好不過。
得益于寧姑娘的指點,自已也算是走上了武夫的道路,哪怕沒什么慧根,以后時間長了,也總能到個三四境吧
三四境的武夫,肯定能養活自已,說不定還能找個輕松閑暇的差事。
日子里頭,那不都是好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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