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背上遠游,下了青牛背,與阮秀一同去往鐵匠鋪。
少年走在前頭,聽著潺潺溪水,思緒飄忽不定。
齊先生離開之前,最后與他說了一句,你那一劍,最好不要現在就動用,相比于這座即將大禍臨頭的洞天,你家鄉那邊,更為重要。
先生所,如沐春風。
只是寧遠不作此想。
他覺著,人應該瞻前顧后,但不能只有瞻前顧后,那樣一輩子就太累了。
活著的十分里頭,一分憶前,一分望后,剩下八分,應當活在當下,低頭看路。
少年一直都是如此,在倒懸山那時,他就與一位姑娘說過,走在路上。
阮秀跟在寧遠身后,似乎是因為馬上要回家吃飯,也就沒有照例取出糕點,見寧哥兒低頭沉思,少女沒有選擇打擾。
寧遠忽然回過神來,腳步一頓,扭頭看了一眼身后,輕聲喊了一句秀秀。
嗯少女抬起眼眸,咋的了
沒事。寧遠又搖了搖頭,繼續行走。
阮秀抿抿嘴,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打算追問。
她想起一件事,是件正經事,便說道:寧哥兒,早上你走之后沒多久,鋪子里有人來找過你。
我認識他,來自風雷園的劉灞橋。
寧遠沒什么表情,隨口問了一句:劉灞橋,他找我什么事
這個劉灞橋,在寶瓶洲算得上聲名鵲起,風雷園園主李摶景親傳弟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名金丹境劍修。
若是上面沒有一個劍仙魏晉壓著,他都能爭一爭寶瓶洲最強的天才劍修了。
不過這兩人有一點都很相似,本身大道寬廣,皆是具備成就上五境的資質,可惜為情所困,劍不得出。
一個賀小涼,一個正陽山蘇稼,就困住了兩名天才劍修。
或者說,是背后的別有用心之人,謀劃千年光陰,一點點蠶食了寶瓶洲的劍道氣運。
不過這些對于寧遠來說,八竿子打不著,關他屁事,他自已當下的腦子都想不過來。
秀秀接著說道:其實與劉灞橋一同前來的,還有那個觀湖書院的君子,兩人聽說你不在,留了幾句話后就走了。
我沒跟他們說你在青牛背這邊練劍。
少女此時笑了笑,那個劉灞橋,走之前豎了一個大拇指,說寧哥兒在河畔那邊出的幾劍,漂亮極了。
還說若是有空,可以去督造署那邊找他,必然有好茶伺候。
那個讀書人崔明皇,他倒是沒留下什么話。
寧遠嗯了一聲,表示對這些不太上心,隨后朝阮秀笑道:待會兒吃過了飯,我與阮師說一聲,剩下半天就不打鐵了,帶你去鎮子里逛逛。
阮秀不作他想,連忙點頭,笑瞇起眼,好。
老爹對待自已,萬般縱容,可涉及打鐵修行一事,幾乎沒怎么松過口。
可寧哥兒出面就不一樣了,基本只要他說了,老爹都是點頭答應。
不然他就不會在青牛背上練劍了。
少女其實也想來青牛背這邊,看看寧遠是怎么練劍的,只是老爹死活不放人。
兩人一路回到鐵匠鋪,這段時間鋪子里請來的長工已經走了好幾個,畢竟事情總有做完的一天。
進了屋子,五人落座。
自從那天過后,阮師就突然變了一個人,不僅不會對陳平安語刻薄,還默認了阮秀讓他進門吃飯一事。
只是草鞋少年好像還是有些怕他,飯桌上除了低頭扒飯,一字不語。
阮邛不怎么開口,秀秀一直-->>都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少女只有上了飯桌,才算是真正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