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等齊靜春身死,塵埃落定再說。
陸沉毫無反應,寧遠意料之中,他眼珠子一轉,一口氣把他那青茶喝了個精光,隨后站起身,麻溜的收攤。
老槐樹下,少年偷了三掌教的算命攤子,推著板車往來時的路撒丫子狂奔。
半道上,寧遠將那寫有消災解厄的招牌,隨手扔在了一戶人家里。
學塾道場內,年輕道士扶額長嘆,從沒有這么憋屈過。
明明一場架沒打,卻已筋疲力盡。
……
爹,我去小鎮一趟,寧哥兒一天沒回來,我去找找他。
鐵匠鋪子,阮秀與老爹打了個招呼,就打算出門去。
阮邛在鑄劍室門口半蹲著,輕輕嗯了一聲,不咸不淡。
少女沒走兩步,又突然扭過頭來,爹,等我回來給你帶酒啊,寧哥兒的燒酒滋味不好,這回我去桃葉巷那邊給你買桃花釀。
漢子終于露出喜色,看來閨女還是更喜歡自已老爹多一些。
畢竟是自已一手拉扯大的,是真正的自家人,那寧小子拿什么比
只是等他瞧見閨女手上之物時,又當即面色發苦。
怎么都送上飯了,真沒天理了。
阮秀緊了緊腦后的馬尾辮,又整了整衣衫,提著五層食盒徑直離開鐵匠鋪。
少女優哉游哉,走了約莫兩里地,遠遠就瞥見了那一襲青衫背劍。
只是寧哥兒好像,推著一輛破板車
少女開心的招手道:寧哥兒!這兒呢這兒呢!
寧遠推著板車,大汗淋漓,陸沉那臭道士定然是施展了什么術法,這玩意比奶秀那打鐵的巨錘還沉。
車轱轆都給這條鄉間小道碾出了深深的痕跡,但寧遠既然偷了板車,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吃奶得勁都用上了,硬生生推了三里地。
驟然聽見一聲呼喊,少年抬起頭,見到來人后,笑容燦爛。
青衣少女快步跑來,站在寧遠身前,笑意盈盈,很快又做生氣模樣,氣鼓鼓道:怎么不回家吃飯
看著眼前女子,青衫劍修忽然一陣恍惚。
回家吃飯四個字,好像很多年都沒聽過了。
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是哪驚現一道冷風,吹得少年一個幡然而醒。
有些事,不能做,一輩子都不能做。
寧遠露出笑容,開口道:一點事兒耽誤了,這不,給鋪子里置辦了一點東西。
阮秀狐疑道:一輛散架的破板車
少年糾正道:現在還沒有散架。
少女不管這些,伸手遞過來食盒,喏,中午剩下的飯菜,我之前熱了熱,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涼。
寧遠接過,卻沒有打開,回去再說,這會兒騰不出手腳。
少女點點頭,兩人開始返回龍須河畔。
寧遠吃力的推著板車,看了看一旁吃著糕點的阮秀,側身角度問題,那前衫好似比往常所見,更鼓脹了。
當然,他不是為了看這個的。
秀秀,吃飽沒有
沒呢。
你什么時候吃飽
我只是沒吃飽,并不是餓了,寧哥兒有話就說。
那我直說了
少女點點頭。
你來推。
少女又點點頭。
好。
于是,女孩接過板車,在寧遠瞪大的瞳孔中,輕輕松松朝前推去,視這萬鈞重量為無物。
掌教道場內,陸沉仰頭靠在書桌后,一副悲痛欲絕之色。
火神插手,不能不給面子啊。
寧遠開懷大笑,再次搶過手上板車,與少女道:秀秀,坐上去,我推你回鋪子。
少女第三次點頭,輕輕一跳就坐了上去。
要是寧哥兒那句‘推你回鋪子’,改為‘推你回家’,聽起來是不是更好一點
夕陽西下,少年推著偷來的板車,哪里有什么大汗淋漓,只有微風拂面。
上面坐著一名馬尾辮少女,雙腳懸空在外,一個勁往嘴里塞著糕點,餓死鬼投胎。
她的嘴里不停,視線停留在少年背后許久,心境之中,有一不知名事物,悄然生發。
青衣少女腮幫鼓鼓,天邊火紅映照其上,不是臉紅,勝似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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