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個鄭大風,因為他在小鎮東邊看大門。
可鄭大風也確實是楊家藥鋪的伙計,跟那李二一樣,都是后院楊老頭的徒弟,拜師之禮十分妥當,名正順。
別看鄭大風在大門那邊活的滋潤,其實那些外鄉人上交的過路費,也就是那珍貴的金精銅錢,落在他口袋里的,一個銅板都沒有。&-->>lt;br>全給了自已師父楊老頭,要不然鄭大風會住在茅屋里頭
范峻茂這個伙計,可不一般。
她不用跟其他幾個一樣,早起給藥鋪開門,也無需給客人抓藥。
她干的差事,是跑堂。也就是雜工,跑腿的。
擦桌子、掃地板、甚至是倒泔水之類的,都歸她管,確實不一般。
此時藥鋪一干人等正在后院吃著早餐,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上,擺著李二從騎龍巷買來的各式吃食。
老人好像真的老了,喝了碗稀粥就撂了筷子,一屁股坐在檐下臺階的老位置,煙桿子一抖,小火苗一揚,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這樣一看,好像這老東西又不算老,旱煙抽了這么多年,都沒給他抽進土里去。
用李二他婆娘的話來說,楊老頭這個老不死的,撒尿都得拿著他那根煙桿子,真就是嫌命長了。
老天爺也就是眼瞎,看不見躲在后院天井下的老楊頭,不然早就給他拖進棺材里去了。
鋪子的楊掌柜吃相極為斯文,左手還拿著一本老舊書籍,邊吃邊看。
而那個名為李二的漢子,則是一口一個肉包子,雖說沒有發出吧唧嘴的聲響,但相較于前者,總歸是不怎么好看的。
范峻茂不在桌上。
剛巧,廚房簾子掀開,一名綠衣女子提著一只木桶走了出來,低著腦袋,好似沒看見后院的幾人,徑直出門去。
老人將煙桿子往地面敲了敲,震出些許煙絲灰燼,看著她皺眉道:你范峻茂是眼瞎還是怎么,沒看見這一屋子人
大清早的,提著一桶泔水是想惡心誰你那遠在老龍城的爹娘,就沒有教過你一點禮儀規矩
難道要我來教你,泔水要在晚上鋪子關門前倒了留著過夜,好第二天讓那味道更酸一點
老人聲線拔高些許,罵道:沒教養的東西!
范峻茂身子頓住,手上這木桶,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雖然心中委屈的不行,但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她不敢。
小鎮有兩個她惹不起,并且不敢惹,甚至很多時候,連看上一眼都不敢。
一是廊橋那位,自已真正的主人,二就是眼前的楊老頭。
都對自已有著生殺大權,這種生殺大權,并非是修為境界的差距,是與生俱來的上下之分。
只要這兩人想讓自已去死,就會死。想讓自已去投胎,就會去投胎。
自已這個神靈,前面萬年的幾十次輪回轉世,都是出自這個老人的手。
而廊橋那位,甚至根本不用她動手,只需一個念頭,自已的頭顱就會當場炸開。
李二皺了皺眉,剛要開口替范峻茂說兩句話,楊老頭就朝著他一瞪眼,閉上你那破嘴,自已屋里頭那個潑婦都管教不了,還想在外面給別的女子出頭
憨厚漢子撓了撓頭,當即打消了開口的念頭,抓起兩個包子起身出了門去。
楊掌柜見情況不對,帶著另一名伙計也離開后院。
范峻茂提著木桶,一動不動,老人又開始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一口吐出,煙霧繚繞。
楊老頭透過煙霧看向范峻茂,冷笑一聲,怎么,覺著在我這兒打雜是委屈你了
女子咬著嘴唇,連連搖頭。
老人一口接一口,大團大團的煙霧很快就彌漫四周,隨后緩緩升起,飄入天井消失不見。
有的時候,老子也很是無奈,要不是廊橋那位跟我打了招呼,你早就死了。
老人轉頭看向天井,譏諷道:我可不是說這一世。
像你這種的,我收了幾十個,全在西邊那群歪瓜裂棗的神像里,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女子渾身顫抖,心房猶如擂鼓,大汗淋漓,仍是不敢說一個字。
楊老頭最后悶悶道:既然你不樂意當伙計,那就滾吧。
老人煙桿子一招,桌面一個錢袋子就飛了過去,范峻茂趕忙抓住。
去找你那新主子,他肯定不會讓你倒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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