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孟子涵用盡力氣捏住粉撲,像個沒有感情的工匠,一點一點地把厚厚的粉壓在火辣辣的臉頰上。粉底的冰涼觸感和皮膚的灼熱交織在一起,是一種說不出的折磨。
鏡子里的那張臉,陌生得讓她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眼神空洞,笑容僵硬,像個商店櫥窗里擺著的假人模特。
她用棉簽小心翼翼地擦掉嘴角因為疼痛而抽搐時蹭出的口紅印,重新涂上鮮艷的顏色,這才算勉強收拾停當。
萬幸,周士賢沒有再挑剔。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然后從茶幾上拿起一只鑲著細碎小珍珠的發夾,丟了過來,就像在施舍乞丐。
“戴上。”
孟子涵不敢多問,甚至不敢說這發夾和她的裙子并不搭配。
她小心翼翼地接住發夾,趕快插在發髻上。
她正對著鏡子,想看看是不是要調整一下位置,周士賢又掏出一對鉆石耳墜,直接丟在她攤開的手心里。
“換上。”他命令道。
“好。”
孟子涵點點頭,把自己耳朵上那對耳釘取下來,再顫抖著手把冰涼的耳墜穿過耳洞。
剛剛被扇過的臉頰還在隱隱作痛,連帶著耳朵都有些麻木,穿耳洞的動作顯得格外笨拙。
好在還是很快戴好了。
周士賢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滿意了,一轉身,冷冷發令:“走吧。”
十二月的港城,雖說沒有江城那種刮骨的干冷,但夾雜著海風的濕氣卻綿綿密密,直往骨頭縫里鉆。
孟子涵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粉色小禮裙,剛走出公寓大樓,就被夜風吹得渾身一哆嗦,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哪怕上了車,暖風空調呼呼地吹著,她仍然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那股寒意像是從心里透出來的。
車窗外,維多利亞港的霓虹燈連成一片璀璨的光海,城市夜晚的繁華在玻璃上投下斑斕的影子。
她裹在那條薄薄的裙子里,看著車窗里自己那個模糊的倒影,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線牽著的木偶,孤零零地坐在豪華的囚籠里。
可她寧愿坐在這里,不也愿回到江城的小破屋。
這條路是她選的,哪怕是跪著,她也要走下去,絕不回頭!
晚宴設在一家高級酒店的頂樓,水晶吊燈光芒四射,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孟子涵被周士賢領著,像一件精美的附屬品,穿梭在那些大腹便便、笑容油膩的男人中間。
從頭到尾,她都必須端著一張完美無瑕的笑臉。
她的牙關都快咬酸了,才勉強把身體的顫抖壓下去。
那笑容像一張焊在臉上的面具,時間久了,她都忘了其他的表情要怎么做。
席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男人們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從她的臉,到她的脖子,再到她裙擺下纖長的小腿。時不時有粗糙溫熱的手心,在敬酒或擦肩而過時,“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臂或腰肢。
她一陣陣惡心,可笑容還得更甜美。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唯一意義,就是做一個漂亮的花瓶,陪著周士賢應酬,替他給這些生意伙伴灌酒,甚至成為他們酒桌上一個心照不宣的玩笑,以此來換取一點合作的可能。
她硬撐到宴會結束,雙腳又酸又麻,像是踩在了一團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