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什么最好奇?
對秘密。
吳酸的秘密,項琰的秘密,呂大奶奶的秘密……
這些個秘密一到晚上,就像幾千只螞蟻爬出了洞,爬到陳器的心上,左咬一口,右咬一口。
痛不是很痛。
癢卻是很癢。
一個人又瘋又癢,就只有選擇大逆不道一回。
……
天蒙蒙亮的時候,逆子陳器跪在書房里。
上首處,陳漠北繃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袁氏看看兒子,再看看男人的臉色,急得拼命朝兒子擠眼睛。
十二啊,趕緊的,嘴上服個軟,給你爹認個錯,這事就能揭過去,否則,你爹那大鞭子抽起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若是從前,陳十二一看娘急成這樣,那軟話肯定出口了。
但這一回,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
出逃的計劃,沒有任何問題。
但防住了人,沒有防住狗。
親爹為了看住他,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兩條黑狗,他們主仆二人一落地,狗就撲了上來。
防賊都沒有這么防的。
一想到這里,陳十二不僅不認錯,反而梗著脖子,質問起他爹來。
“爹,你打算把我關到什么時候?你要說再關個三天五天的,我也就認了。你要說得關上十天半個月,那我過兩天還得跑。”
袁氏一聽,差點沒暈過去。
小畜生啊,小畜生,這頓打就是你自找的。
奇怪。
他爹怎么沒反應?
袁氏低頭一瞧,瞧見男人落在膝蓋上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顯然是動了怒。
哎,一會這小畜生挨打的時候,少不得她這個當娘的,狠狠掐自己一把,用眼淚替兒子求個情。
哪曾想,陳漠北不僅沒有暴怒,手背上的青筋竟慢慢消了下去。
他甚至用稱得上和顏悅色的口氣,對陳十二道:“說說吧,你為什么要跑?”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陳器也不準備繞彎了,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說什么。
“我一不想被關著,二不想和爹一道喝茶,吃飯。”
說啥呢!
袁氏氣得一巴掌拍過去:“怎么和你爹說話的?”
陳漠北的語調,瞬間冷沉:“你讓他說!”
說就說!
陳器一昂頭:“爹不是真心和我喝茶吃飯,是為了套我的話,可我明明說實話了,爹卻根本不相信。”
“你說的哪一句是實話?”
陳漠北厲聲道:“哪個正常人能看到下面的人?”
“我就看到了。”
“你那是在扯謊!”
扯謊嗎?
并沒有。
是爹你從來不聽,從來不看,從來不相信,你永遠只相信你看到的,你聽到的,你認為的。
“你關我根本沒理由,何娟方要造反,你不去向朝廷告發,趁機建功立業,給咱們陳家謀個前程,反而轉過身把我關起來。”
陳器咬牙:“這是什么,這是掩耳盜鈴!”
他,他,他說什么?
袁氏驚得扭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男人。
男人的臉,冷沉的像塊冰。
話開了頭,就像拉開閘門的水,根本止不住,陳器活了近二十年,這些也是他藏了二十年的話,他從來不敢說。
侯府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敢說。
“爹,文死諫,武死戰,自古不變,咱們陳家祖上以軍功起家,拼死沙場才有了爵位,祖父說過,武將只能死在沖鋒的路上。”
陳器手一抬,指著墻角上掛著的那把大刀。
“爹,你把祖父生前的佩刀掛在那里,日看夜看,可他生前說過的話,你都做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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