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
內宅。
廂房里,陳十二穿著一身下人的衣裳,慢慢地將窗戶支開一條縫,把眼睛貼過去。
“這會院子里只有兩個,一個東邊,一個西邊,都在打瞌睡。馬住,你解決西邊那個,我解決東邊那個。”
馬住看著他家爺的后腦勺,恨不得在腳下挖個坑,把自己悄悄地埋了。
解決了院里的,那院外的呢?
萬一驚動了老爺,怎么辦?
“爺,三思而后行啊。”
“思不了,再這么關下去,爺快瘋了。”
陳十二將窗戶輕輕掩上。
“再等一個時辰,我們就行動,那個時候人最困。出了院后,你往前院跑,引開他們,我往后院跑。”
馬住看看自己身上的主子衣裳,心說然后呢?
我引開他們,爺你自個跑了,到時候老爺一怒之下,要把我殺了怎么辦?
“如果我被他們追上,我就吹一聲哨。”
陳器指了指桌上的油燈。
“你一聽到哨聲,就把油燈往地上砸,然后放一把火,火燒起來,勢必他們得先救火,沒功夫管我。”
還放火?
馬住的臉,苦成一個大苦瓜。
且不說,剛剛一場大雨,這火能不能點著。
就算能點著……
算了,點著的時候,就是他去枉死城報道的時候。
“住啊,為主子排憂解難,是身為下人的本分。”
陳器重重地拍了拍馬住的肩:“這一回爺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馬住決定垂死掙扎一下:“爺啊,就不能忍一忍嗎?說不定再忍個幾天,老爺就把你放出去了呢!”
忍?
陳器滿臉痛苦:“忍字頭上一把刀啊。”
他爹這幾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每天傍晚,都準時把他拎到書房。
拎到書房,罰站也好,挨打挨罵也罷,反正陳器皮糙肉厚的,也習慣了。
偏偏……
他爹既不打他,也不罵他,爺倆一個茶壺喝茶,一個桌上吃飯,一派溫馨祥和。
一個茶壺喝茶,一個桌上吃飯,做兒子的硬著頭皮忍一忍,也能忍過去。
偏偏……
他爹還時不時夾一筷子菜,放到陳器的碗里,然后慈祥地問一句:“這菜合不合我兒的胃口?”
陳器別說吃菜了,嚇都快嚇死了。
這些還都不算。
好不容易硬扒完一碗飯,以為可以溜之大吉。
偏偏……
他爹命劉恕己沖一壺茶,分一杯給陳器,開始了重頭戲。
“十二,最近可有什么煩心事,來,和爹說說!”
“十二,未來有什么打算啊,來,和爹說說!”
“十二,寧方生此人到底是個什么深淺,來,和爹說說!”
說毛說!
陳器差點沒嚇得屁滾尿流,往地上撲通一跪:“爹啊,別為難兒子了,兒子去跪祠堂還不行嗎?”
他爹先讓劉恕己把他扶起來,再讓劉恕己把他送回去。
但第二天,父慈子孝的表演繼續。
陳十二受得住嗎?
受不住!
他長這么大,挨得最多的,是爹手上的鞭子;跪得最多的,是陳家的祠堂;看得最多的,是爹繃著的一張冷臉。
事出反常即為妖。
他再不逃跑,真要被活活逼瘋了。
再說了。
寧方生那頭的事兒,也牽著陳器的心啊。
吳酸查得怎么樣了?
今晚衛東君和寧方生入夢了沒有?
吳酸是不是就是對許盡歡有執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