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東南太平洋是狂暴的。在這個季節,西南風壓倒了東南風,成為了這片波濤洶涌的海域上空絕對的統治力量。這個時刻,任何航行在近海的船只都將極為小心——特別是那些風帆船——因為一不小心它們就會被洶涌的海流或狂風給帶到怪石嶙峋的智利南部海岸,這里堪稱是風帆動力船只的墳墓。
不過若是你熟悉這里的地質水文狀況,并且擁有蒸汽機之類的不依賴風帆的額外動力的話,那么你將會在岸邊那些怪石嶙峋的破碎小島、以及彎彎曲曲的狹窄水道后面,尋找到一些被埋沒在群山深處的寧靜港灣。
阿勞坎自由市就是一處所在。這個港口城市深處智利沿海一連串破碎的小島、山脈后面,洶涌的海水被群山抵消了大部分威力,因此這里的海岸線顯得非常寧靜——或者說已經接近于死寂了。如果不是偶爾有一些海鳥出現在海灣上空的話,初來乍到的人甚至可能會認為這個常年刮著大風的半干旱城市已經徹底失落在歷史長河里了。
但事實剛剛相反。阿勞坎自由市如今相當繁華,至少在東岸人控制的那一兩個平方公里范圍內的土地上,各種建筑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如雨后春筍般建立了起來。修船廠、道觀、倉庫、政府大院、牲畜欄、軍營、療養院甚至商店等紛紛出現,為這座處在荒涼的智利南部山區的年輕城市增添了一絲活力。
在上個月(7月)的時候,在征得執委會同意后,海軍太平洋特遣艦隊再次以一百頭牛、四百只羊的代價從阿勞坎人手里購得了相鄰的一些地塊,使得東岸控制區的面積幾乎擴大了一倍還多。在8月1日的時候,負責本地事務的法比安少尉更是雇傭了大批阿勞坎人,開始在附近一條入海河流附近開挖引水渠和人工水庫。在這個降水不多的半干旱地帶,淡水資源無疑是極為寶貴的,東岸人不允許那些珍貴的淡水白白流入大海,因此他們動用大量人力和各種建筑材料,力爭在兩年時間內修建出一個人工水庫出來,以供居民日常飲用和農業灌溉。
除了這個人工水庫外,東岸人還在碼頭附近開工修建起了一個小型造船廠。這個造船廠將由海軍部和農業部聯合投資,雙方各占一半股份。工廠所需的技師部分由國內三家船廠抽調,部分靠自己在今后陸續培養——當然這首先需要建立起一個職業學校來,廠子將從一百噸級的漁船制造開始練手,等到技術逐漸成熟后再開工建造更為大型的船只。
值得一提的是,這家被命名為太平洋造船廠的廠子所建造的船只基本都將是蒸汽動力的船舶,這主要還是涉及到了智利沿海那令人蛋疼的洋流和風向問題。在夏秋季節的時候,這里基本上是東南風唱主角(這也是秘魯海流是補償上升流的原因所在,因為強勁的東南風將近海的海水向深海吹去,這導致底層海水上涌,同時也帶來了豐富的營養物質,形成了世界三大漁場之一);而到了冬春季節的時候,由于太陽直射點的北移,智利南部海岸的風向就變得飄忽不定了,但大體上還是西風(西南風、西北風)多一些,而智利中北部向北,則依然是東南風占主流。
在這種氣候條件下,風帆動力船只的航行無疑是艱難的。也許它們順風順水北上時非常順利,但如果要南下的話,那可就要等待不多的風向轉變的時刻了,而這完全是沒譜的事情。因此,為了出航航行的船只方便,太平洋造船廠出產的每艘船只都將裝有蒸汽輔助動力系統,用于保證船只在逆風逆水的環境下依舊能夠緩慢航行。
至于造船所需的木材,則只能從附近的山里甚至更南面的火地島一帶砍伐了。尤其是火地島地區,大片厚實蔥郁的山毛櫸森林覆蓋住了該島很大一部分面積的土地。這些樹高大粗壯,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既適合做船只桅桿也適合用來打制船殼,總之還算是一種較為理想的造船用材。
在海軍部的構想里,太平洋船廠的木材來源就是這些地方了。到時候他們會敦促政府盡快遷移一批居民到這里來定居,或者也可以就地雇傭火地島及智利南部的原住民——只可惜他們的人數極為稀少——來砍伐樹木。砍下來的樹木在做完簡單加工后即裝船運往阿勞坎自由市,然后在當地即將建立起來的木材烘干廠內進行烘干處理,最后再拿來切割加工,做成船材或其他一些木制品。
在這里也許有人會問了,為什么不從東岸本土幾家船廠內將船造好后再開往智利沿海呢?那些船廠既有先進的設備,也有足夠的工人和豐富的造船經驗,那么何必再多此一舉在太平洋沿岸也搞個造船廠呢?要知道這里可不是處于東岸人的傳統勢力范圍內,在安全方面還是有一些顧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