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懷走進房間里的時候,不夸張的說,慕初晴呆滯了一下---這男人打扮的這么騷包,跑來醫院看病人合適么?
墨綠色的緊身上衣,白色的貼身長褲,腳下蹬著的皮鞋光鑒可人,連發型好像也是經過了專業造型師的打理,從頭到腳都透著一種成熟男性的魅力。
但太刻意了。從行頭到香水,渾身上下都是往外散發的費洛蒙,再比一比她現在的蓬頭垢面,還有坐在她旁邊正被兜兜蹭的一頭口水的王恂,那股子騷味簡直能把他們兩個給襯得一水的灰頭土臉。
王恂的眉頭卻不易覺察的微微一皺,旋即又是釋然一笑:意料之中。
他沉默著逗著懷里張牙舞爪的要從他手里爬出去到媽媽那邊去討好賣乖的熊孩子,室內的氣氛因為男主人的不說話而尷尬了那么一刻。
薄懷的眼眸在慕初晴臉上停留了好一會,旋即這才彬彬有禮的笑了一笑,聲音格外柔和悅耳,低沉而有磁性:“初晴,好久不見。”
慕初晴客套的笑了一笑:“好久不見。”但連一句最近可好都沒有接著問,反而只是讓這種尷尬的對話梗在了當場。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
沒人給薄懷臺階下---不管是一門心思抱著小包子懶得待客的男主人,還是懶洋洋躺在病床上,以很舒服的姿勢睡著的女主人,都像是給他精心打扮的這種心思,打了重重一擊。
如果是以前,薄懷肯定轉身就走---他固然對慕初晴好感不少,尤其是在她懷孕的期間,格外的被她身上的某種氣息所引誘,但這種感情,并不可能讓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自尊丟到地下隨便她去踩。
但他今天來,卻不是為了結怨的,所以……即使他心里并不情愿,卻也不得不放柔了身段,干笑了兩聲走到小包子面前:“這是初晴你的孩子?真可愛呢?起大名了么?”
王恂干巴巴的回了一句:“等著他爺爺奶奶那邊傳最后定下來的名字過來才決定呢。”也不說小名,這么簡單一句。
小包子好像也感覺到了他們中間那種無形的尷尬氣氛,咿咿呀呀的聲音停了,相反的,好奇的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看著面前格外英俊的陌生男人。
“薄總,”半響,慕初晴無奈的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若是真的來看孩子的,那么你似乎少帶了點什么,”來看小孩子可不需要打扮的這么騷包,帶兩樣玩具比打扮實惠的多了,“若是來看我和王恂的,那么我們過的很好。你也知道我剛生產沒多久,抱歉,實在不是適合待客的時候,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有話直說吧。”
薄懷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么直接?這是趕客
因為她難得的,并不婉轉而是偏向于強硬的態度,薄懷忍不住的想多了:難道這是因為她知道了他今日前來的內情?
他瞇了瞇眼睛,勉強的微笑了一下:“慕小姐,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和你以及王先生,做一個雙贏的交易。”
王恂沉默的將孩子抱到了慕初晴手里,溫柔的看了一眼她和懷里的小包子,這才站起身來---這現在邋邋遢遢穿的隨隨便便,臉上還粘著口水的男人和精心打扮過的薄懷面面相對,明明是極居家的打扮,但若論氣場,他卻只有過之而無絲毫不及。
有些男人就是這樣,無論他們上一刻看上去多休閑多居家,當需要他們表現出自己強勢的一面的時候,他們永遠都不會比其他人有絲毫遜色。
“我們出去說。”他淡淡的說道。
薄懷和他來到了醫院的走廊上。
王恂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開門見山:“你沾染上了麻煩。是不是?”
薄懷一震。
他有些懷疑的:“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你碰了你不該碰的東西。我猜,你來大陸這里之前,你的長輩應該告訴過你,永遠對某些未知的東西保持一定程度的敬畏。這些叮嚀,你大概是都忘了吧?”王恂淡淡的問他。
他的眸子里,像是有一種叫做嘲諷的光在隱隱約約的閃爍著。
那種神情讓薄懷本能的覺得不快---因為那個表情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他很難忍受:“我并沒有……”
王恂只是低低一笑,不置可否的繼續說了下去。實際上,薄懷的回答與否承認與否并不重要,他也不需要這個人的答案;而他們是敵非友的關系,讓他更不需要在意他的死活,之所以多說這么幾句,不過是想要在這所謂的“交易”里,施加更多的壓力以及拿到更好的籌碼而已:“有一些東西,你沒見過不代表它不存在,你以前不信,所以不敬不畏。”黑峻峻的眼珠子一剮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的臉身體,王恂忽然笑的有幾分的狡黠,“我從來不介意交易,但前提是,你手里要有足夠的籌碼。”
薄懷的態度迅速的軟了下來:被對方完全掌控了他來的用意,也被他完全的掌握了主動權,他還能硬的起來么?
即使是到了現在,他依舊為發生了的那些事情覺得背上發涼---恐懼,逼得他不得不來走這一步。
在來大陸之前,族老們的確提醒過他這一句話,叫做要對這里的未知抱持足夠的敬畏。
但那時候,他并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用意。
他以為他所擁有的力量,已經能夠足以讓他無憂無懼。但經歷了那些讓他覺得他根本像一個嬰兒一樣無力的夜晚之后,他才驟然明白,即使是在黑夜的籠罩之下,他也并不是這里黑夜的王者,相反的,在某些東西面前,他所擁有的力量,根本脆弱的不值一提。
薄懷的眸里不由自主的透出了幾分恐懼。
他的口氣顯而易見的軟了:“王先生,你知道的,我是個商人。我只是個商人。”
所以對我來說,利益為先。
“我今天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希望多一個朋友,不是成為王先生的敵人。”薄懷這么說道,“孟絳的確在我手里,但和王先生你們為難,并不是出自于我的本意……”
他話音未落,王恂已經微微的笑了一笑,打了個手勢制止了他繼續往下說的想法。
“那么,就先把孟絳送回來吧。既然是想要做朋友,薄總,就先拿出一點做朋友的誠意來。”
“但我……”薄懷為難的抿了抿嘴唇,最后似乎是萬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不怕說實話,王先生,孟絳的事情,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