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李師師與寧紅夜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凜。
不是……
莫不是葉修已經算到了,太子一脈會來低頭服軟?
否則為何那般有恃無恐?
而且。
葉蘭明顯就是過來低頭的……
葉修臉上適時地露出一抹詫異,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放下茶盞,才說道。
“道歉?補償?”
他重復了一遍,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和探究。
“皇姐,您沒同小弟開玩笑吧?太子哥哥……”
“他真想補償我?”
葉蘭見他似有意動,心中稍定,臉上的笑容愈發懇切,重重點頭。
“自然是真的!千真萬確!”
“太子弟弟是真心悔過,只是……”
她話鋒一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暗示。
“希望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就讓它徹底過去,爛在心里,對誰都好。”
“八弟是聰明人,應當明白姐姐的意思。”
李師師和寧紅夜一下子明白了。
對方不是來服軟的,而是來“封口”的。
對方十有八九猜到,葉修手里有拿捏他們的證據。
而一切的根源,恐怕就是那一顆頭顱了。
葉修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向后靠著椅背,手指輕輕敲著扶手,臉上露出一種“我很好說話”的笑容。
“原來如此。”
“既然皇姐和太子哥哥都這么有誠意了,小弟我若是再揪著不放,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好說,好說。”
他笑瞇瞇地看著葉蘭,“卻不知……太子哥哥準備如何補償小弟我啊?”
葉蘭見他松口,心中暗喜。
只要葉修坑松口,那一切都好辦了。
頓時間。
她立刻報出早已準備好的數目。
“太子弟弟愿出五十萬兩白銀,以表歉意,也全了兄弟情誼。”
廳內靜了一瞬。
葉修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又呷了一口,并未接話。
仿佛那五十萬兩,只是吹過耳邊的一陣微風。
開什么玩笑?
五十萬就想打發了事?
那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葉蘭等了片刻,不見回應,只見葉修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心中不由一緊。
下一秒。
她咬了咬牙,袖中的手再次攥緊,臉上努力維持著笑容,主動加碼。
“若是……八弟覺得不夠,八十萬兩如何?”
“這已是太子弟弟所能調動的極限了。”
極限?
極限個屁!
葉昭當太子雖然沒有幾年的時間,但東宮的權利擺在那兒,怎么可能只有八十萬?
不誠心,那急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葉修依舊不語,甚至開始有閑心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起的茶葉。
這無聲的壓力,遠比任何語都更令人難堪。
葉蘭的心徹底沉了下去,臉色微微發白。
她終于明白,葉修根本就沒把那幾十萬兩放在眼里!
或者說。
對方就是在逼她,逼太子亮出底牌!
想到母后的叮囑,想到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想到太子弟弟驚恐扭曲的臉……
葉蘭把心一橫,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個新的數字。
“兩……兩百萬兩!白銀!”
這個數字報出來,連她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
如今為了不讓太子弟弟出事,只能用兩百萬白銀來封葉修的口。
“八弟,這已是東宮所能拿出的極限!只求你高抬貴手!”
聽到這個數目。
葉修臉上終于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仿佛春風拂面。
他放下茶杯,笑吟吟地看向葉蘭,語氣居然帶著幾分嗔怪。
“哎呀呀,皇姐您看您,真是太客氣,太見外了!”
“咱們可是血脈至親,兄弟之間哪用得著這般銅臭之物來衡量情誼?”
“不過既然是太子哥哥和皇姐的一片心意,小弟我若再推辭,反倒不美了。”
葉蘭聽得眼角直跳,胸口發悶,一股血氣翻涌而上,卻不得不強行壓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皮笑肉不笑。
“應……應該的。”
葉修微微一笑,手指輕快地敲了敲桌面。
“那就麻煩皇姐動作快一點,將這銀兩送來。”
“不瞞你說,小弟我剛剛復位,王府上下招了不少新人,個個都等著米下鍋,嗷嗷待哺呢!”
“實在是等米下炊啊。”
葉蘭聽到這話,臉色更是難看了一分,仿佛吞了只蒼蠅般惡心。
上一次,葉修開府的時候,可是卷了一波,哪里會沒錢???
但形勢比人強,她只能硬著頭皮點頭:“八弟放心,姐姐我這就回去籌措,最晚……今日傍晚時分,必定將銀兩如數送至府上。”
“好!皇姐果然是爽快人!”
葉修這才哈哈一笑,站起身,故作熱情地邀請道。
“正事談完,皇姐不如留下來用了午膳再走?”
“正好讓小弟我親自下廚,弄幾個小菜,也算是慶祝我們姐弟……”
“哦不,是我們兄弟幾人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葉蘭現在哪里還有心情吃他做的飯?
看著他這張笑臉就覺得脊背發涼,只想盡快離開這個讓她倍感屈辱的地方。
于是乎。
她連忙也站起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八弟的好意姐姐心領了,只是宮中還有些瑣事需即刻處理,實在不便久留,改日……”
“改日姐姐再設宴好好款待八弟。”
說完。
她幾乎是片刻不愿多待,帶著隨從,腳步匆匆地離開了乾王府。
那背影……
怎么看都透著一股狼狽。
目送葉蘭的馬車遠去,直到消失在街角。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李師師一等人圍了上來。
人群中的尤菲米婭美眸圓睜,驚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