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
看似給葉南鋪好了臺階,實則將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葉修先作,而且明作完后葉南可以“點評、續作、另起新篇”,選項多多,但若葉南接不上來或接得不好,那這“才疏學淺”、“自取其辱”的帽子,可就結結實實扣上了!
葉南胸口劇烈起伏,只覺得一股惡氣直沖頂門,恨不得立刻拔劍將眼前這個巧令色的八弟砍了!
但他終究還存有一絲理智,知道此刻動手,無論結果如何,在姬如雪眼中自己便已落了下乘。
何況……
他就不信,葉修真的能夠做出什么好詩詞出來?
一時間。
他死死咬著后槽牙,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
“有!種!”
“那你便先來!本王……洗耳恭聽!”
他倒要看看,這個廢物能吐出什么象牙來!
葉修聞,對著葉南和在場眾人微微拱手,神色從容。
旋即。
他抬眼望向遠處天際,此時夕陽漸沉,天邊鋪滿絢爛霞光,暮色微曛,清風徐來,倒也應景。
他略一沉吟,清朗的聲音便緩緩響起,吟誦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起句一出,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直白,葉南嘴角當即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然而。
不等他開口。
葉修的第二句已然接上。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葉南嘴角的冷笑微微一僵。
周圍原本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知不覺低了下去。
姬如雪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亮的光彩。
葉修步履輕移,聲音悠遠,繼續吟誦。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詞句至此,意境陡升!
那飄逸出塵之思,那隱約的孤高與矛盾,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長亭內外,鴉雀無聲,唯有風聲掠過樹梢。
葉南的臉色一片呆滯。
這……真是葉修隨口作出來的詞???
不待他細想,葉修已吟至下闋。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最后一句落下,整個場間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首詞勾勒出的完美意境與深沉情感之中,久久無法回神。
李師師眼眸晶亮。
她不懂詩詞,卻也被葉修的意境給勾了魂兒,眼里滿是對葉修的傾慕。
黃埔玲瓏輕輕掩口,眼中異彩連連。
姬如雪靜靜而立,眸光落在葉修身上,唇角噙著一抹笑意,仿佛在對所有人說……
看。
這就是我選的人!
良久。
死寂場面才被一片驚嘆聲打破。
“這……此詞只應天上有啊!”
“絕了!當真絕了!”
“曠達婉轉,意境悠遠,情深意重……當真絕世之作!”
“詩仙!果然是詩仙啊!”
……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葉修身上,充滿了震撼!欽佩!以及……不可思議!
而此刻的葉南,臉色已蒼白如紙。
他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
他如今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任何詩句能夠超越,甚至勉強媲美剛才那首詞!
點評?他配嗎?
續作?接得上嗎?
另起新篇?在如此詩詞面前,他作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葉修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面無人色的葉南身上。
“四哥,八弟拋磚引玉已畢。”
“接下來,是點評,是續作,還是……四哥另有佳作示下?”
“八弟……洗耳恭聽。”
葉南猛然抬頭,眼中血絲密布,指著葉修厲聲道:“這等絕詞,豈是你這廢物能作出來的?說!是從何處抄來的?!”
葉修一臉無辜。
“四哥,你這是……想賴賬嗎?”
“上一個在詩詞上跟我打賭的詩才大家,因為自愧不如而羞愧死了!”
“上上一個跟我賭詩詞的詩……詩王?哦就是他,如今墳頭草都幾尺高了!”
“四哥若不信,大可以去問問二哥,他當時輸得有多慘。”
葉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轉向姬如雪。
“如雪!你父親乃當朝首輔,清流領袖,最重聲名!”
“你當真要為了這樣一個來歷不明,欺世盜名的男人,丟盡你姬家的臉面,讓你父親淪為朝野笑柄嗎?!”
姬如雪眸光清冽,毫無動搖:“四殿下,此詞意境高遠,情真意切,且極為應景,臣女遍閱詩書,從未聽過,這……就是葉修原創,若殿下執意懷疑,大可去尋訪所謂原作之人來對峙,若能尋到,臣女與葉修,任憑殿下處置。”
葉修聽到這話,趕緊低下頭,用力抿住嘴唇,肩膀都快抖起來了。
找?
找個錘子!
就算好四哥找到海枯石爛,找到地老天荒,也找不出一個蘇軾蘇東坡來跟我對峙啊四哥!哈哈哈哈!
葉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堵得啞口無,胸口劇烈起伏,只覺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
沒錯。
他輸了!
四周的人,也都覺得他堂堂的四皇子想賴賬!
不是……
他堂堂四皇子,戍邊有功的將軍,怎么可能賴賬???
但被一個他向來瞧不起的“廢物”皇子用最羞辱的方式碾壓,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為了不在女神面前丟盡所有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