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幾乎是在咆哮,“我被他如此利用,成了全城的笑柄,成了他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你還要我配合他?我看起來就那么像任人拿捏的傻逼嗎?!”
入他娘的!
就算是做大怨種,也不能這么怨吧???
“正因為不像,所以才不能前功盡棄!”
沐仁眉頭一皺,打斷葉天的失控,“殿下!你仔細想想!現在全城都以為你與葉修兄弟情深,是你主動示好,慷慨解囊,若此時我們與他撕破臉,否認這一切,那會是什么后果?”
沐仁逼近一步,目光銳利如刀。
“那等于告訴所有人,你昨日的誠意是假的!”
“你今天的兄弟情深是裝的!”
“你葉天氣量狹小,出爾反爾!”
“不僅徹底得罪了葉修,更會讓那些因為你的榜樣而送了禮的勛貴大臣如何看你?”
“他們會覺得被你戲耍了!”
“屆時,你失去的不僅僅是顏面,更是人心,是朝中本就搖擺的支持!”
葉天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確實被架在了火上,進退兩難。
否認,則身敗名裂。
承認,則心在滴血。
看著外甥臉上劇烈掙扎的痛苦神色。
沐仁語氣放緩,一字一頓的繼續說道。
“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們已經付出了如此代價,若因一時之怒而盡棄前功,那之前的羞辱和付出,豈非全都白白浪費了?”
“忍下這口氣,我們至少還能維持住兄友弟恭的表象,還能留在牌桌上,還有機會摸清他的底細,找到一擊必殺的機會!”
葉天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陷掌心。
他猛地閉上眼睛,額頭青筋暴跳:“所以……我不僅不能發作,后天他的喬遷宴,我還得……再備上一份厚禮?送去給他?!!”
“是!”
沐仁斬釘截鐵。
“而且要送得比上次更風光,更體面,要坐實我們兄弟情深的名頭!”
“不僅要送,還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送了!”
“他葉修不是想借我們的勢嗎?好!我們就給他這個勢!把他捧得高高的!”
“我倒要看看,他吞下這么多金銀,能不能消化得了,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葉天聞,猛地睜開眼睛,眼中血絲密布:“好,我再聽舅舅一次……送!再給他送!他要多少,我給多少!我只盼著他……有命拿,沒命花!”
沐仁見他終于屈服,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氣。
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重。
沒辦法。
如今的局勢,就像是拉鋸戰一樣。
他想要爭奪主權,但葉修會跟他爭。
一來二去……
后面會如何,算計無數的他,居然也看不懂,猜不透。
沐仁轉向那些早已一臉懵逼,滿頭霧水的各府管家,努力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諸位回去稟報各家主人,殿下確與八弟修好,厚禮之事,屬實。”
“八弟喬遷之喜,本王身為兄長,聊表心意,實屬應當。”
“諸位主人的心意,八弟和本王……也都心領了。”
各府管家們如蒙大赦,連忙躬身應喏,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個個背后都被冷汗浸濕。
書房內,再次只剩下葉天和沐仁二人。
氣氛沉入了谷底,壓抑得令人窒息。
葉天癱在椅中,面色灰敗,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仿佛在忍受著凌遲般的痛苦。
沐仁則負手立于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面色陰沉如水,不知在算計著什么。
桌上的茶水早已冰涼,卻無人有心去換,只剩燭火噼啪,映照著兩人各懷鬼胎的面容……
……
兩日時間,倏忽而過。
葉修新購的宅邸門前,已是車水馬龍,冠蓋云集。
大門大開,披紅掛彩,門前兩尊石獅也系上了紅綢球,顯得格外喜慶。
罪屠營帶出來的百名虎狼錦衣,在王允一等人的率領下,身著新衣,面帶笑容,守在府邸周圍,并迎接著每一位到來的賓客。
一時間。
唱喏聲!寒暄聲!車馬聲!不絕于耳,端的是熱鬧非凡。
這般景象,莫說是葉修一個被廢黜的皇子,便是尋常王爺喬遷,也未必有如此盛況。
然而。
在場之人皆心知肚明,這滿堂的賓客,十有八九并非真心來賀,而是被那“二皇子十萬兩”、“魯國公八萬兩”的傳聞硬生生“架”來的。
不來,便是打了二皇子和魯國公的臉,更怕被那手握“打王金锏”的葉修記上一筆。
因此,無論心中如何罵娘,眾人面上卻都得堆起熱情洋溢的笑容,說著場面話。
葉修今日一身湖藍色錦袍,襯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他站在前庭正中,周旋于各方賓客之間,笑晏晏,應對自如。
“王尚書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哎喲,張都督!您能來,小子臉上有光啊!里面備了上好的碧螺春,您嘗嘗!”
“李老板!同喜同喜!以后在這應天城,還得多仰仗您哪!”
他笑容和煦,態度謙和,仿佛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請”來這些賓客的。
正當庭中氣氛愈加熱絡之際,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更高亢的唱喏聲:“二皇子殿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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