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心看向時櫻,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后者正要搖頭拒絕。
那中年男人又開口了:“同志,我實在是有點急事,跟人約到這兒了,這附近也沒別的館子。”
看他神色焦急,時櫻目光望向俞非心,俞非心偷偷給她比了個十。
意思是,這樣的她能打十個。
時櫻的以為就他一個人:“您坐吧。”
中年男人道謝后,臉上露出喜色,他向門口招了招手,一個中年女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了小少年。
時櫻一看竟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
中年女人看見時櫻,顯然沒想起她是誰。
時櫻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打招呼:“秦阿姨。”
秦今安驚訝的望向她:“你是?”
時櫻委婉道:“我媽媽是趙蘭花。”
說起這個,秦今安也想起來了,眼前這位是前夫的繼女,臉上不由有些尷尬。
時櫻打量起眼前的三人。
中年男人應該是秦今安的現任丈夫,旁邊的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同志是兩人的兒子,畢竟長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來。
至少在時櫻看來,秦今安絕對是體面人,雖然和邵伯伯的婚姻不體面,最后也只是和他離婚,事后也沒報復,只是徹底斷了和邵家的往來。
而且,她說到做到,把孩子留給邵伯伯,絕不回頭。
要是櫻是旁觀者,當然會非常贊同她的做法。
但邵承聿是自己人,時櫻心里還是有些為他抱不平的。
中年男人也沒想到給自己挖了個坑,現在想走,又覺得尷尬,只能簡單打了招呼。
周圍一時靜得可怕。
時櫻也眼觀鼻鼻觀心沒說話,反倒是旁邊的少年賀南禎多看了時櫻幾眼。
但礙于秦今安在場,他也不敢和時櫻搭話。
本著客套的原則,時櫻主動開口:“秦阿姨,聽叔叔說,你們約了人,是有什么事嗎?”
秦今安也逐漸放松下來,語氣柔和:“我們約了南禎的醫生,聊聊南禎的病情。”
賀南禎也主動接話:“我傷到了脊柱,下半身沒有知覺。”
他聲音里透著與年紀不符的平靜,少年早成。
時櫻忍不住惋惜,這種傷就是在現代都治不好,更何況是七零年。
秦今安拍了拍兒子的肩,眼底滿是心疼。
沒多久,旁邊有桌子空了出來,賀父連忙帶著家人挪了過去。
正好飯菜上桌,她心無旁騖的開始干飯。
其間,總有視線隱隱落在她身上,一抬頭,卻是賀南禎。
他似乎有話要說。
時櫻戳了戳俞非心:“吃慢點。”
俞非心合上血盆大口,淑女的小口細嚼:“……好叭。”
時櫻一直注意著那邊的情況,沒多久,一個小老頭來了,手里還提著皮包,應該是秦今安今天要見的醫生。
小老頭醫生從皮包里抽出厚厚一摞病歷攤在桌上。
“賀同志這傷,是頸胸段脊髓完全性斷,協和的張教授、滬市瑞金的主任,連給首長看病的那幾位國手,我都托人遞過片子——”
“他們都說,神經通路徹底斷了,這輩子離不開輪椅了。”
秦今安難掩激動:“去年您還說有希望….”
“那是發現他腳趾能動時!現在連最后那點反應都沒了!”
醫生突然拔高的聲音驚得鄰桌客人側目:“古話說斷脊不續’,放在今天也是這理兒….”
淚水在秦今安眼眶里打轉:“用最貴的藥呢?那繼續電療呢?您說過電療能刺激神經。”
醫生:“試過二十七次了,連毛熊進口的強電流機都試過,沒用!神經死了就是死了!”
少年終于抬起頭,嘴角竟掛著笑:“媽,周伯伯跑大半個華國夠辛苦了。”
他手指隨意敲了敲毫無知覺的膝蓋,“這樣挺好,不用干活,您當我享福唄。”
秦今安崩潰地捂住臉抽泣,肩頭劇烈顫動。
賀南禎轉動輪椅退后半尺,聲音輕飄飄的:“里面味熏得頭暈,我出去透口氣。”
路過時櫻那一桌時,他對上她的眼睛,睫毛急速眨了兩下。
時櫻放下筷子:“我出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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