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說吧。”
不是有話要說嗎?她洗耳恭聽。
權馨知道,王老四的死,與周阮脫不開干系。
但這和她有什么關系?
估計再過一段時間,這人就要回城了。
回城好啊。
回城了,趙玉華那邊,就更加熱鬧了。
不過也不一定。
這種事情,誰都說不好。
權馨漫不經心,周阮,即便懷抱著明確的目的,但相對而坐的兩人之間,依舊蔓延著怪異的氣氛。
權馨漠視著,沉默著,連沉默,都是冷的。
但周阮的沉默卻像是一種困擾,困擾的原因在于,她突然之間,不知該說什么了。
半晌,她說:“我有時候發現,你這個人真是好沒意思。
方天宇都已經認錯了,你卻揪著他的一點小錯誤不放,非要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受罪,還賣了人人艷羨的好工作。
權馨,我自以為我很了解你。
但現在才發現,你這個人戴的面具太多,我根本就無法看透你。”
權馨看她一眼,覺得干坐著有點無聊,便進去提了茶壺,拿了茶杯,還端了一碟炒花生。
聽故事嘛,沒點零嘴兒怎么行。
茶杯就一個,就是炒花生,都沒周阮的份兒。
周阮也不氣,眼眸里多了幾分連權馨都看不懂的,滄桑。
權馨抬眸看了周阮一眼,視線平靜而又冰涼。
“知道我為什么事事都要和你爭嗎?”
周阮突然問。
權馨喝了一口茶水。
“你有病。”
周阮:“........”
她是有病啊,但和這件事,有關嗎?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五歲的時候,那天好像是臘月二十九,你媽媽和我媽媽帶著我們去供銷社買東西時,遇到了。
我記得很清楚。
你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一張臉蠟黃蠟黃的,就是一頭的黃發,也是亂糟糟的。
你說,你想吃槽子糕。
我說,我也想吃。
我媽媽笑著排隊給我買了一斤,還賣了半斤大白兔奶糖。
你媽媽不顧街上人多,揪著你的頭發就狠狠甩了你幾巴掌,嘴里還咒罵著:賠錢貨,成天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是我媽媽將你護在身后,還責備了你媽媽幾句。
我媽媽說:都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干嘛要這么糟踐?
孩子有什么錯?
她想吃,哪怕給她買一塊兒又能怎么樣?
你這樣對待孩子,是會傷孩子自尊的。”
周阮的話讓權馨突然就想起那個慈祥又和善的女人。
女人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知性美。
無論何時說話,都是柔柔的,笑意盈盈的。
那才是,媽媽該有的樣子。
記憶里,她對周阮很好,就像是周阮想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要想辦法上天去摘。
對于她這個鄰居家的孩子,她也是極好的。
只要遇見她,就總要往她手里塞點好吃的。
有時是幾個奶糖,有時,是一個桔子或是蘋果,有時,還會是一塊面包,亦或是兩塊餅干。
就像那天,她想吃的槽子糕,也是她給的。
她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孩子,趕緊吃,餓了,就來找阿姨。”
她是這個世上,唯二給過她溫暖的人。
可惜那些溫暖,隨著她的離世,都已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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