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材高瘦,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灰色長衫,像是個落魄的文人。面容普通,毫無特色,唯有一雙眼睛,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空洞,看人的時候,仿佛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你身后某種虛無的東西。他手里提著一個不大的紫檀木工具箱。
他走進來,先是對孫宦官微微躬身,行了一禮,一不發,然后便將目光轉向了地上的易子川。那目光掃過,易子川頓時感到一種被徹底看透、無所遁形的寒意,比之前的拷打和寒冷更讓他毛骨悚然。這目光似乎在丈量他的恐懼,計算著他的承受極限。
孫宦官對那郝先生點了點頭:“有勞先生,讓他開口。不拘用什么法子,咱家只要‘驚蟄’的名單和計劃。”
郝先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再次微微頷首。他放下工具箱,打開,里面并非猙獰的刑具,而是一些形狀古怪的銀針、小刀、瓷瓶、香爐以及一些難以名狀的物件。它們整齊地排列著,閃著幽冷的光澤,透著一種不祥的、近乎巫術的氣息。
他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在油燈上緩緩烤著,針尖逐漸變得灼熱微紅。然后他轉向易子川,用一種平板無波、毫無情緒的聲音說道,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
“我們會先從你左手中指的指甲縫開始。”
郝先生那平板無波的聲音剛落,兩名廠衛便上前,粗暴地抓住易子川的左臂,將他冰冷僵硬的手指強行掰開,死死按在冰冷的地磚上。易子川試圖掙扎,但凍餓交加、傷痕累累的身體根本無法抗衡他們的力量。
郝先生蹲下身,那雙空洞的眼睛近距離地審視著易子川的中指指甲。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專注,仿佛在進行一項精密的操作,而非施加酷刑。
烤得微紅的針尖,緩緩逼近指甲末端與皮肉相接的那條細微的縫隙。
易子川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肌肉繃緊,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收縮。他聽說過這種刑罰,甚至曾在卷宗中見過描述,但當那灼熱的尖銳真正觸碰到那極度敏感的區域時,一種無法用語形容的、尖銳到極致的劇痛瞬間炸開!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短促慘嚎從他喉嚨里擠出,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了一下,但被廠衛死死按住。
那痛楚并非單純的皮肉之苦,它沿著指甲下的神經直竄腦髓,尖銳、深刻,帶著一種褻瀆般的恐怖感,足以讓最堅強的人瞬間崩潰。
郝先生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手腕極其穩定,針尖繼續以緩慢而堅決的速度,向指甲縫深處探入。一種令人牙酸的、細微的刮擦聲似乎能穿透鼓膜,直接響在易子川的腦海里。
更多的慘叫聲被易子川死死咬在牙關里,化作破碎的嗚咽和劇烈的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他本就潮濕的囚衣,眼前陣陣發黑,那溫暖的檀香味此刻聞起來如同地獄的催命符。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