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
燈燭徹夜未歇。
十六歲的黃衫女子,簪釵桂花,云鬢斜落,輕抬起來的水袖,在桌角上蕩起一層又一層疏淡的漣漪。
她一邊為平安帝磨墨,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陰晴不定的面色,待他面色緩和些許,才試探地開口。
“陛下,攝政王要回京了,掌珠公主……您要送回攝政王府……讓她與攝政王團聚嗎?”
她話音剛落,平安帝的眸光陡然轉冷。
手中的玉筆甩出去,帝王的淡定功虧一簣。
他冷笑一聲,語氣暴露出幾分少年人的尖酸,與平日那個溫和儒雅的帝王大相徑庭。
“既進了宮,哪有送回去的道理,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話朕?”
“他若想見,來后宮見便是了,還需要朕低三下四地求他見嗎?”
“如何進宮,何時進宮,朕哪里管得了他?”
“他對這后宮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比對王府的了解還深,何又必朕多此一舉?”
接連四問,讓謝昭儀不敢接話。
這位謝昭儀正是重生而來的謝櫻婳。
自入后宮,便入了這棋局,便有了奔頭。
她用了兩輩子的經驗和算計,終于在此屆秀女中拔得頭籌,成為陛下第一個召寢的后妃,第一個陪伺乾清宮的后妃,也成為后宮第一位寵妃。
便是那位遠嫁而來風華絕代的玉漱公主,在陛下面前的臉面,都不及她。
越伺候玄璟淵,越覺得這位少年皇帝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便愈發謹慎。
如今提及攝政王府,帝王隱藏的戾氣都暴露出來,謝昭儀深吸一口氣,不敢再輕易語,只將頭埋地更低,緩緩地撿起那被帝王扔到一旁的朱筆,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帕子,緩緩擦拭……